她温青园并非什么任人拿捏的良善之辈,娘家夫家的背景亦不是常人攀比得起的。
再者,丽妃的娘家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与她娘家夫家比,挑出任意一个,也是比不了,相差甚远的。
丽妃的爹爹和她爹爹一样也是个将军,不过却是个在她爹爹手下干活的。
据她所知,丽妃的爹爹素日里最爱收些小利小惠,尤其是她那个不争气的纨绔弟弟,仗着自己的爹当了个将军立过几次功便无法无天,四处欺压百姓调戏妇女,是以,世世代代都被她温家压着,直不起身子。
温青园这厢还在细细思量着,那头,丽妃的嘴儿已经闲不住,又开始阴阳怪气的喷沫子了。
“皇后娘娘这身子骨总是不见好,估摸着,怕是这辈子都难再怀上龙子了吧,不过也无妨,怀胎十月可是个辛苦活儿,皇后娘娘娇弱金贵的很,怕是也折腾不起的……”
丽妃扬着眼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注意到一边愀然勾起嘴角,笑的深不可测的温青园。
宫里人人都知皇后娘娘这段时日总是宣太医把脉要方子,只盼着能怀个龙胎,这丽妃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碎不说还太欠。
皇后娘娘顾忌着丽妃家的势力,顾忌着她爹在朝廷中立了功,更怕让皇上头疼,是以一直让步任她说,也不反驳,可温青园才不管那么多。
“啧,皇后娘娘,您这锦绣宫里怎的突然起了一股子味儿啊?您闻见没?难闻的很呢,真真是糟蹋了这满屋子的香味儿了……”
温青园暗自勾起嘴角笑得冷冽,只是那面上却是阴沉嫌恶的很,小手还刻意捻了帕子在鼻子周围胡乱扇着,散味儿。
“咦,这是哪儿来的味儿啊?越发重了。”
温青园边嫌弃的拧着小脸儿,边皱着鼻子,故作认真的寻找那股子莫须有的气味儿。
“哎!你闻就闻啊,别往本宫身上凑啊!本宫这身衣裳前不久才做好的,皇上还没见本宫穿过呢!”
丽妃望着温青园突然凑过来的小脑袋,脸色止不住的连着变换。
“本宫叫你别过来了你听不见是不是!吓坏了本宫肚子里的龙胎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啧!就是这儿!皇后娘娘,臣妇寻到那味儿了!”
温青园暗自勾唇,故作惊讶的瞪眼看着丽妃,俊俏的小脸上满是嫌弃。
“咦!”
恶心的拧紧了眉心,温青园特意用帕子遮住口鼻,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做的跟真的似得。
“哎!你是哪家的千金,为何这般不知规矩!见了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在宫里还敢这么放肆!”
丽妃恼了,端庄贵气的脸再也挂不住,蓦然生了不悦,亦毫不遮掩。
哪家的千金?
温青园细细品着这句话,忍不住笑开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丽妃将温青园认作是待字闺中的千金。
她现下的穿着配饰,皆是普通百姓所用的,半点儿看不出来富贵,穿着打扮,也不似一个夫人该有的模样,再加之她此刻是坐着的,隆起的小腹尽数收在厚厚的衣裳下,不仔细瞧,确实瞧不出来。
“别用那种眼神瞧着本宫!当心惊着本宫,有你好受的。”
丽妃被温青园瞧得浑身不自在,挥着手想离她远些。
“咦!又有!”温青园玩味的挑眉,面上依旧浮着嫌恶:“丽妃娘娘,您今儿个是吃了什么东西?为何嘴里一股味儿啊!可熏鼻子了。”
温青园作势就要弯身呕吐,香卉眼尖,憋着笑赶忙上来配合她。
“呀夫人,您快后退着些,别熏着自己!不然咱们爷定是要心疼的!”
暗自狡黠的勾唇,温青园顺着香卉的话,逃命似得离丽妃不知道多远,就好似她身上有鼠疫痨病似得。
“味,味道?”
丽妃惊诧的看着眼前主仆二人逃也似的速度,心里一颤。
今晚儿她还得见皇上呢,嘴里有味儿可怎生是好。
惊慌失措的拧着脸低下头,偷偷哈了口气。
“没有啊!”丽妃不确定的小声嘀咕,眉心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成了一个川字:“青儿!你赶紧过来闻闻!可有闻见什么味儿?”
被唤作青儿的宫女心间一颤,抖了抖身子,也不敢怠慢,丽妃话音方落,她便飞快的走上前去闻了一闻,确定没有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回话:“没有啊娘娘。”
“是啊!没有啊……”丽妃疑惑的撇头,好巧不巧的,就瞧见了温青园抿嘴偷笑的模样,霎时,她什么都明白了:“好啊,你个胆大包天的贱骨头,你竟然敢戏耍本宫!”
丽妃先前只顾着气皇后,纵使是看见了温青园这么个人,也不过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没仔细瞧,更是没将她放在眼里,谁曾想她倒是个胆大包天的。
“丽妃娘娘这般动怒,也是不怕将肚子里的龙子给气没了,到时候可别污蔑臣妇和皇后娘娘。这儿可是这么多双眼睛,明晃晃的瞧着呢。”
“你!”
丽妃气的眼睛都直了。
在宫里一直养尊处优的妃子,何时有人敢给她这样的气受,况,自打有孕以来,她身边的人更是众星捧月的伺候着,半点儿也不敢怠慢了。
这会子受了气,她铁定是忍不了的,咋咋呼呼的就开始破口大骂,纵使立于锦绣宫中,亦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底。
温青园漫不经心的听着,倒是没怎么动肝火,只是看猴戏般瞧着,心底禁不住的嗤笑。
丽妃好歹是名门闺秀,却是满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皇后怕温青园吃亏,忙摁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温青园却浑然不在意,朱红的唇浅浅勾着,回了她一个莞尔的微笑,示意她安心。
再一个转身的功夫,温青园眼底的笑意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刺骨的森寒凛冽。
“你……你算哪根葱。”
丽妃咬着牙挺直了背脊,眼睛却不敢再与温青园对视。
这女人的眼神好生耸人,她在宫里,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温青园这样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一眼,就能让人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她的眼底,是真嵌了银刀子,生生剜人肉,丝毫不手软。这么恐怖的女人,纵使她平日里再狠,这会子也狠不起来了。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丽妃咬着牙再次燃起了恼意。
多年来养尊处优的气焰、脾性不允许她在这样一个连身份都没搞清的女人跟前低头认怂。
“你究竟是谁?见了本宫非但不行礼,还敢这般与本宫说话,这般瞪着本宫!你家里未曾教过你尊卑上下是不是?一点儿礼数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
“啧,丽妃娘娘好大的口气。”
温青园嫌恶的用帕子捂住口鼻,那模样,好似丽妃的嘴是真臭。
且,此口气非彼口气,还恰恰适当,一箭双雕。
丽妃气不过,瞬间就恼了。
“来人!给本宫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给本宫把你们吃饭的劲儿使出来,谁敢放水,本宫拿你是问!”
大打五十大板?
啧啧啧,真狠。
温青园弯着唇没忍住冷笑出声来:“丽妃娘娘您信不信?今儿个您若是真让人打了臣妇,臣妇敢用性命担保,您下半辈子定是不会再安生。”
她温青园从不说大话,她既是说了,便定错不了。
“好一个口出狂言的贱婢!还真当自个儿是个角色了!有胆量你就报上家门!本宫堂堂一个皇上的妃子还能怕了你不成!”
丽妃见温青园穿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布烂衣,心里早早的就断定了她背后没什么大势力,况还瞧着眼生的很,越是这般想着,她心里的火气便越旺。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在她跟前儿跟她叫嚣,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以为有个皇后撑腰,她就怕了她不成!皇后见了她,还得礼让三分呢!
温青园冷眼睨着丽妃自认清高不屑一顾的嘴脸,心中恶寒,面上却依旧淡笑不语。
“怎么?不敢说了?”
丽妃轻蔑的勾唇,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好似现在皇上站在她跟前她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丽妃,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脾性怎的不增反减了,这么些小事儿你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吗?”
皇后看不过去,亦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她倒不是怕旁的,一来,是怕温青园平白无故为了她的事儿动了肝火,伤着身子不值得,二来,她也不想将此事闹到皇上跟前。
丽妃是个爱告状的,她不想让皇上忧心。
谁知皇后一片好心,丽妃根本就不买账。
“皇后娘娘这是有意要包庇这贱骨头啊?”
“丽妃!”丽妃一口一个‘贱骨头’的叫个没完,皇后尽管再能忍,这会子也不免要动气:“你的嘴若是还这般不干不净吐不出好话来,那也别怪本宫不念旧情!本宫这个皇后也不是个摆设!该有的权利也都是握在手里的!”
‘旧情’两个字皇后咬的极重,这回,皇后是真的动怒了,隐隐约约间,已然可见她眼底刺骨的凛冽寒气。
有意护她者,那便是她的人,哪怕再是担心这担心那,她也要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