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个,男人畏畏缩缩的脸色立马多了几分怒气。
“我养着这畜生本是想让它给我看鸡看鸭防贼人的,哪个晓得这畜生是个不通人性,防来防去,倒成了家贼难防了。就这畜生,老子好生养着它,它竟然不知恩,趁着我们外出农作,将院子里的鸡啊鸭啊吃了一大半儿!你说这畜生还有个什么养头?倒不如一锄头打死了解气!”
怒冲冲的说完,男人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举起手边的锄头就要绕过温青园继续去虐打小狗,吓的奄奄一息的小狗直发抖呜咽。
温青园手疾眼快的拦住他,眉梢匿着冰霜,心里似是有气。
“你说你好生养着它,可我第一眼瞧去,还以为是只没人要的野狗呢。它瘦成皮包骨似得,一看就是你们不给它东西吃,日日饿着它的,那它不吃你的鸡鸭难不成还吃你啊!给你辛辛苦苦干活还讨不着半点儿好的,它自是不乐意,自是要自己寻吃的了!”
那小狗瞧着可怜,先前在马车上隔得远,看不真切,隔近了看那才是真的揪心。
小狗的月份瞧着不大,浑身脏兮兮的,毛发都黏成了一团,再加上瘦的只剩皮和骨头的缘故,这会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更是见小了,左右瞧着,都是饿了许久还不曾打理过的。
“哎嘿!”男人停下动作,站住脚跟嗤笑:“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儿啊?我家的狗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今日我还偏就是要打死它,你能拿我怎么着?有种你就去衙门击鼓告我去啊,我倒是想看看,官老爷有没有那个闲工夫搭理你了!”
男人欠揍的挑眉,好了伤疤忘了痛,一口大黄牙再一次近距离的展示在温青园跟前。
这回温青园学乖了,他一张嘴温青园就往后躲,生怕再被他的口气熏到再生吐意。
“切!”
男人见温青园往后退便以为她是怕了,嗤笑着抡起锄头,很是得意的挑眉就要去砸小狗。
“住手!这狗要多少银子?我买了!”
温青园冷眼看着跟前的男人,浅浅的狠戾已然浮现在俏脸上,怎奈男人眼力不佳,竟是未曾瞧见分毫。
“你买了?”
男人放下手里的锄头,嘴角愀然爬上一抹奸佞的坏笑。
温青园冷眸一眯,语带冰霜:“对!我买了!它咬的鸡和鸭我也赔!这样你可是能放过它了?”
“嗯……”男人若有所思的垂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青园不傻,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会安什么好心。
思忖半晌,男人抬头狡诈的看着温青园和傅容澈二人,笑的恶心:“你确定要买?”
“自然!”
温青园听着男人因激动而险些破掉的声音,心底好一阵鄙夷和轻蔑。
她早就算准了这男人会讹她,不过她也不怕,这些个男人女人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家子人家,谅他们也不敢抬太高的价。
果然就如温青园所言,男人飞快的转着眼珠子,精打细算了好久后,对着温青园就比了个二的手势。
看着男人扬头斜眼,不可一世的神气模样,温青园不耐的拧紧了眉心。
她实在不知道这男人在这里神气个什么劲儿。
“别给我比划了,要多少,你直说便是!”
温青园的耐心已然消失殆尽,不愿再与他耗着。
“二十两白银!”
男人也没停顿,晃了晃比着二的手,就又扬声重复了一遍,神态狂傲。
“呵,你倒是会狮子大张口啊,一口气要的还不少。一只狗,你觉着能值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于她而言,不过是置办一身行头的价钱,若要穿用好些的,怕是还远远不止这个数,故,她并不觉心疼又或是不舍。
可于这些个穷苦百姓而言,二十两全然能管够他们足足一年的开销了,吃穿用度全包了,精打细算着,还能留下一点儿。
他开口就敢要二十两,可不就是狮子大开口,恬不知耻的吗。
顿了顿,见温青园还没出声,男人以为温青园出不起,又或者是舍不得,心里便生了法子,扬起锄头,作势就要去打狗。
毕竟,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都够他们一家五口好生过个年,来年开春还可置办些好的东西,再安安稳稳的过上许久的了。
再者说,即便他们真拿的出来,那也是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怕是也无人愿意为了只畜生,花这个冤枉银两的。
想是这样想,不过这次,他也不会蠢到真一锄头打死它。
这狗现在可是标了二十两的价,金贵着呢,万是不能打坏了。
若是真能平白无故多个二十两银子,那岂不是美哉,妙哉,能快活上好一阵子了。
男人察言观色,一点一点儿的在打量温青园的神情。
“二十两就二十两!”
温青园淡淡的扬眉,开口豪气,丝毫不把二十两白银放在眼里,二话不说就扯出了自己的荷包预备掏钱。
不过区区二十两,她自是不会心疼的。
平日里,她来了兴致邀平安郡主去街上逛上一圈,花出去的就不止二十两了。
“呦,这位夫人有眼光。”
男人一见温青园豪气十足就要掏钱,脸色当即一变,谄媚上前,笑的见眉不见眼的。
温青园只冷眼瞧着他,并不理会。
她一贯讨厌趋炎附势,见钱眼开的之人。
男人对温青园的冷眼视若无睹,只眼巴巴的盯着她掏银子,笑意浮了整张脸,哪里还有先前狂傲的模样。
“我来。”
傅容澈神情寡淡,眉头似蹙微蹙,大掌一把拦下了温青园要交银子的动作。
他的女人,自是得花他的银子。
若是嫁了他凡事还得自己掏银子,那他未免太不体贴,亦是失了赚银子的动力。
“啊?”
因的傅容澈的话,温青园呆愣愣的顿了动作。
不等她缓过神来,一只修长的大手便已经掏了银锭子,随手一扔,扔在了男人的脚边。
男人一见那二十两,心里都乐开了花,哪里还会管是怎么给他的。
扔的也好,伸手递过来的也罢,他只要银子,哪里还有闲工夫管旁的。
银锭子落地,连着翻滚了好几圈儿,男人猴急,好几次都没抓着,被它滚了去,最后一次牟足了劲儿,才心满意足的握住了那锭银锭子。
迫不可待的捧着银锭子送至嘴边咬了咬,确认了是真的,男人面上狂喜,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待男人收好了银锭子,脸上嬉笑的嘴脸瞬间敛起,又成了那副狂傲的模样,惹人厌烦,带了一口黄牙的嘴里还颇为嫌弃的嚷嚷:
“这狗你们要就赶快拿走,莫要再放在这里,免得在这里碍了老子的眼睛!气得老子心肝儿疼。”
一看见这狗,男人不免要想起那些被它或吃掉或咬死的鸡鸭,心里又是一阵怄气难受。
狠狠瞪了小狗一眼,他也不抬头无看傅容澈阴气重重的眸子,抓着手里的二十两银锭子,一溜烟儿似得往家的方向跑,唯恐两人要反悔,寻他要钱。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傅容澈纠结了好一会儿,含情脉脉,心生爱慕。末了,像是鼓足勇气要上前跟傅容澈搭话。
傅容澈并不看她,余光却瞥见了她的动作。
冷着眼扫过去,男人的眼神凌厉如刀割,不带丝毫温度。剜的女人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女人心下猛然一缩,红润干燥的脸,顷刻间变了又变,失了它本有的绯红和娇羞,煞白惊恐一片。
只一眼,她就瞧出了男人眼底如刀如冰般,不带半点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她怕的不是这个,她怕的,是男人眼底已然腾起,若隐若现的杀意。
战战兢兢的哆嗦着身子,她愣是没敢再多待,拔脚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后她后头跟了什么洪水猛兽,要抽她筋骨,食她血肉呢。
女人跑的狼狈落魄,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几回踢着石子欲要摔跟头。
傅容澈冷眼看着,眼睛眯了又眯,似笑非笑的嘴清冷如寒霜。
见人都散了,温青园这才转身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脏兮兮的小狗抱起,搂进怀里安抚。
“你有着身子,怕它挠了你,这畜生还是我来抱吧!”
傅容澈死蹙着眉,俊脸黑的能滴墨,一把夺过温青园怀里搂着的小狗,脸上的嫌弃不虞之色,挡也挡不住。
手里突然一空,温青园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呆愣愣的,依然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记得,阿澈不是向来不喜欢猫啊狗啊等一众带毛的动物的么,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遇上什么大喜事儿了?
他非但不说二话,竟然还主动抱狗了?
温青园疑惑不解,却是不知道,傅容澈是拼了一切耐心,强忍着将狗扔下去的冲动,死命硬撑着在抱它。
说实话,天知道他有多嫌弃怀里的小畜生。
畏畏缩缩胆小如鼠,一点威武的气势都没有不说,浑身上下更是脏的出奇,血混了污泥粘在毛发上,一块一块儿的,瞧着碍眼,闻着也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