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一脸真诚。
傅容澈晓得温青园想表达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再劝阻,带着她往里走。
只是,边走,他还是忍不住启唇,无奈的低喃:“傻丫头,我又不是万能的,我怕万一我护不了你和孩子……”
“我的相公,就是万能的。阿澈可是谪仙一般的存在啊,这世上,哪里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啊!我相信,我相公一定可以护得了我和宝宝。阿澈的本事,通天的大呢。”
温青园被傅容澈牵着,脸上登时笑开了,也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
末了,她还起了玩心,煞有其事的低下头望着肚子,空出来的那只小手轻轻的戳了戳肚子,笑盈盈的问:“宝宝,你也认同娘亲说的是不是,你爹爹就是万能的,能护得住娘亲,也保得了你的,是不是。”
傅容澈被温青园的傻样逗得无奈又欢喜,也不管周身还围着多少人,弯了眉眼儿展露了满心的宠爱和欢喜。
“你这丫头,真是傻得厉害。”
温青园哼哼唧唧的,算是回应,小脸高高的扬着,笑容可掬。
傅容澈心里甜,握着小手的大掌不禁又缩拢了几分,却不敢用力,俨然一副呵护珍宝的小心模样。
温青园心里明白,故,也生出了几分欢喜。
男人强有力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手,热乎乎的,好舒服。
不过,最让她身心愉悦的,还是她相公对她的百般宠溺,千般纵容。
她晓得傅容澈担心她,也担心孩子,可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不在乎这些。
她倒觉得,若是真有晦气,那也是冲着朱家人去的,跟她有何干。
正堂里,朱青汁的棺材被摆放在最中间,用的,是顶好的木料所致而成的,温青园未曾了解过,却也瞧得出来,那口木棺不便宜。
木棺周围摆着火盆,有丫鬟跪在火盆前扔纸钱,也有丫鬟和小厮在哭丧,安排的倒是一应俱全。
翠翠在香卉的搀扶下含泪走至棺材边,静默了片刻,她如鲠在喉,氤氲的眼顷刻间溢满了红,一时之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来的路上,已经憋了满肚子的话了呀……
伸手缓缓抚上木棺的一角,冰凉的触感惊得翠翠手一颤,木棺尚未合起,里头躺着的那位老妇人安详的闭着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
泪,泉涌般,抑不住,打湿了整张脸,翠翠的心上,好似被人一点点剖开,痛到窒息。
“老夫人!”
她终于还是崩溃了,即便来之前,她死命死命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的太难看,很显然,她做不到。
从见到朱青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后,就注定了做不到。
那一手的伤口、溃烂的皮肤、发黑的脸,一幕幕,皆化为利刃,激的她溃不成军。
香卉看了,心也疼,会不忍,心疼朱青汁,也心疼翠翠。
温青园冷眼扫过整个灵堂,物件和摆放的位置都被她一一收入眼底。
倒是样样俱全。
只是不见朱大钱的牌位。
水眸悄然落在张菊儿身上,温青园冷笑着勾唇,一脸的嘲讽。
这女人倒是做的够绝,能冷眼旁光朱大钱的死,末了,朱家的当家死了,竟是连个牌位都不给放,她这是打算给朱家改名换姓啊。
注意到那抹冰冷的视线,张菊儿不禁身子一僵,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眼和心,不出所料的慌成一团。
正当她满头冷汗,惊慌失措之时,温青园又淡然的挪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的瞧向了别处,好似方才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一样。
梗着脖子咽下嘴里的口水,张菊儿瞬间有种如释重负,喜得重生的感觉。
温青园瞧着是副娇小娃娃的样儿,狠起来,却绝不亚于那个有‘鬼煞’之称的傅容澈。
温青园的水眸从离了张菊儿那张脸之后,眸底的冷厉便不复存在。
她咬着牙,眼眶也隐隐染上氤氲,有些泛红。
可能是风吹的,也可能是烟熏的,还有可能是叫沙迷了眼。可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真的鼻尖一酸,想哭了。
湿热的泪蓄满了整双眼,她却死命含着瞪大了眼,不肯落。
脑海中,对那个老妇人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她在将军府时,穿金戴银,面色红润且严厉的时候。
她永远无法将那样一个神气高傲的老妇人与正堂棺材里,那个皮肤溃烂,面部发黑,冰冰凉凉的尸体当做同一人。
重生以来,做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她头一次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她当时在祖父要休妻的时候出手制止一下,亦或是出声说些什么,结果,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转念一想,她当时如果真的出手制止了,日后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将军府里的朱青汁永远不可能喜欢温青园,而祖父休妻那一天的温青园,也绝对不可能为了朱青汁,出手制止长辈的行为。
既然都是一些因为后话才有所改变的心态,便也注定了一开始就会有的结果,所以,也就不会存在什么如果不如果了……
微不可察的长舒了口气,蓦地,温青园舒眉浅笑着挣开傅容澈的手,独自一人走到棺材前抚着肚子,小心翼翼跪下,抿唇不语,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她谁也没看,径直走到了朱家人跟前。
低眸转眼间,她已然敛去了眼底的所有悲戚,再抬眼时,凛厉森寒的眸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有警告,也有轻嘲。
看得一众人,一阵惊慌。
“你们朱府这些年打着将军府和右相府的名头,应该也干了不少昧良心的坏事儿吧,如今我要你们风风光光的给朱青汁下葬,你们也没理由反驳我。只是……”
顿了顿,温青园眼中的凛厉已然染上了几分狠意。
“我不可能在这儿守着你们一辈子,但是,如果你们敢在我走后,对朱青汁做出任何不敬的行为,不管是谁,我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狠话堪堪落下,伴了轰然而至的刺骨冷风,带着杀,气经久不散。
朱家的人,除去张菊儿和虚弱至极的朱润玉之外,却无一人当回事儿。
除了心底片刻而过的惊慌,他们倒是显得事不关己,泰然自若。
勾起嘴角冷笑出声,温青园眼睛都没挪位置,手下快准狠的拔出了自己别再腰间的精致匕首。
匕首出鞘,带出一阵声响,划破了空中闻不见也摸不着的凉风。
朱家的人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脖子都伸直了。
动刀了,自是要害怕的。
温青园拿着匕首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看似平静无波的水眸却暗沉汹涌,波涛澎湃。
她冷冷的眨了下眼,似漫不经心,似若无其事,脚下生莲,径直朝一个年轻的妇女逼去。
她一动,带起的,又是一阵清凉刺骨的风,引得人瑟瑟发抖。
起先,望着握着匕首,朝这头走来的温青园,每个人都大惊失色,白了脸。
待看清了温青园的走向后,一个个的,又都松了口气,而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幸灾乐祸的盯着那个被温青园用眼神锁定住的妇女。
想来,她该是朱大钱众小妾中的一个吧。
妇女转着脑袋在周围看了一圈,才肯定温青园握着匕首是朝她来的。
这一认知,吓得这位年轻小妾瞬间面色苍白,摇着脑袋直哆嗦,就连她嘴角涂的鲜红口脂,都无法给她提色。
“你……你想干什么啊!”年轻小妾望着步步紧逼的温青园,眼中飞快的蓄满泪,说话都不利索了。
温青园笑眯眯地弯眼瞧着她,没说话。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又染着几缕清寒,任谁看了都心慌。
“啊!”
温青园握着匕首,轻轻的往上一靠,那把锋利的匕首还才一贴近那年轻妇人的脸,她便扯着喉咙发出了一声近似杀猪般的尖叫。
刺耳又难听。
周围的十几位年轻女人看了这架势,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不约而同的盯着温青园娇小的身子,她们难得默契一回,缩着脚往后退了几步,方便待会儿逃。
定定的凝着年轻小妾被泪水糊了的整张脸,温青园不悦的蹙起眉头,手下的刀子却没挪地方。
“怎么?方才不是还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会子你怕什么呀?”
“别……别,右相夫人草民知道错了……求您将匕首拿开些……求您!”
朱大钱死了,现在是张菊儿当家,平日里,她素来与张菊儿不和,等朱青汁的事儿办妥了,她保不齐要被张菊儿赶出朱府的。
到时候,她若是真被赶出朱家,日后她好歹还能重操旧业,凭着一张尚且能瞧得过的脸吃饭啊!可若是这张脸毁了,日后叫她上哪儿去找富商!上哪儿赚银子养活自己去。
富日子过惯了,再让她过回一穷二白的日子,她倒不如一死了之。
温青园是个精怪的,单是一眼她就看透了这女人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朱府也是个逗趣儿的,屋子富丽堂皇,人却一个个都是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的,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恶心至极。
不过与她无关的事情,她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