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人最会伪装。

温青园白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有个冷到极致的声音抢在了她前头。

“还是不愿意说?方才本相的夫人也说了,本相有一千种能让你乖乖开口的方法,你若是这般不识好歹,本相不介意帮你一把!毕竟,于本相而言,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

与方才在温青园耳边撒娇低语的可爱男音不同,短短一段话,字里行间,男人将他骨子里的狠戾嗜血暴露的一览无遗。

朱大钱猛的喘了口大气儿,怎奈胸口那处窒息的感觉却依旧挥散不去。

在这一刻,他才深知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怖之处。

他不知道的是,下一秒,将会成为他终生难忘的一个瞬间,那个不经意间瞟见的画面,将会伴随他日后的每一次梦魇。

然而,今日过后,他注定没有未来……

连着深喘了好几口气,朱大钱终于呆滞着目光缓和过来。

他怔愣地抬眼去看傅容澈,好巧不巧,视线与傅容澈的深邃眼眸撞了个满怀。

触到那抹森寒幽暗的瞬间,朱大钱喉头一哽,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怎奈他动作慢了一步。

待反应过来再想闪躲时,他已然被那抹幽暗牢牢的锁住,再没了移开眼的勇气。

刹那间,啃人皮骨的寒气与银针般的狠戾杀气,就像是长了腿似得,顺着两人之间那道仅有的视线交集,如数散发在空气里,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朱大钱吓得几近失声,眼睛瞪得几乎爆裂,屁股坐过的地方再度染湿了一片。

鼻尖浓郁的骚味儿,熏得他欲呕吐。

恍惚间,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再次压了回来,背脊发凉的同时,他再度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就是刚刚那不经意的一撇,他便笃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敢当街要了他的命。

他就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

“怎么?想挑战本相的耐心?”

傅容澈冷着嗓子,嫌恶的拧眉凝着地上多出来的那滩液体。

说话间,泛着寒气的短刀已经径直怼上了朱大钱的喉咙。

此刻,只要傅容澈再微微上前一些,手下再用把力,朱大钱的喉咙就会当场被这把短刀给划开,然后鲜血横飞。

而他,也将命丧于此——朱府的大门口。

还别说,那抹艳丽的红,还正好就衬了朱府那张朱红色的大门。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朱大钱一时心慌不已。

“嗯?”

傅容澈失了最后的耐性,挑眉,寡淡的看着他,肃杀的眼底缓缓浮现出冷厉的杀气。

朱大钱喉头一紧,瞪着眼睛忙哆嗦道:“草……草民实在不知啊右相大人!姑母走失那日,她的丫鬟是跟着她一起的啊!说……说不定就是她的丫鬟蓄谋已久,刻意将她拐到别处去,然后抢了她的钱财呢!草民冤枉!还请右相大人明鉴啊!”

好一个能说会道的朱大钱,好一副恶心人的嘴脸。

厌恶的睨了眼朱大钱那张虚伪的嘴脸,温青园胃里翻滚不止。

强忍住想吐的欲望,温青园的眼底已然没了多少耐心:“朱大钱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朱青汁带回家的这个贴身婢女对她最是衷心。所以,你说的那点,根本不可能发生。”

“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人不是最会伪装!”

朱大钱含糊不清的反驳,努力睁大眼睛一副在理的模样。

人最会伪装?

呵!说了这么多废话,朱大钱可算是有句说到她心坎里的话了。

温青园颔首挑眉,勾唇冷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原来朱老爷也知道人最会伪装啊!那我又怎么晓得,这最会伪装的人,是不是您呢?”

“我?”朱大钱吓得一哆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末了,憋得通红,眯着眼睛就要哭:“右相夫人冤枉啊!草民可以以性命起誓的,草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还请右相夫人明察!还草民一个清白!”

“好一个以性命起誓!”温青园也不急着拆穿他,耐着性子继续与他周旋:“你既是执意要将矛头指向那个小丫鬟,那我们不妨来说道一番。

就当是你说的那般,那丫头其实心底早有了想法,那为何她不在朱青汁回朱家的途中就下手?那样岂不是更方便?到时候她可以直接拿了钱财一走了之,天地之大,谁也找不着她,岂不爽快?”

“是……是这道理……”朱大钱被温青园怼的一时语塞,憋红成猪肝色的肥脸还在不断升温:“可……可是,她可能没想那么多,或许那丫鬟生性愚笨呢……反正草民就觉得此人嫌疑最大!”

“哦,嫌疑最大?”

温青园气定神闲的挑眉,似笑非笑。

“奴婢没有。”

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悄然插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温青园疑惑的抬眼看去,眼底茫然一片。

来个人怎生都神神叨叨的,突然就出现了,怪渗人的。

看见来人,理直气壮的朱大钱却是直接白了脸。

“你是……翠翠?”

温青园望着不远处,被卫良和香卉一起扶着走过来,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姑娘,面上有一丝迟疑。

那姑娘瞧着面熟,只是面黄肌瘦脱了相,还满脸血迹混着污泥,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不太确定。

“得三姐儿记挂,奴婢正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翠翠。”

翠翠费力的喘着气想欠身行礼,怎奈她现在虚弱的很,连站稳脚跟这一简单的动作都尤显吃力。

香卉怕她摔着,忙制止了她的动作扶她站稳。

望着浑身血迹、咳嗽不止的翠翠,温青园不悦的皱眉:“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是这副狼狈模样?”

“奴婢……”

“啊!草民知道了,这死丫头定是见事情败露回来领罪的!草民这就给姑母报仇!”

朱大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子,看向翠翠的眼神阴狠又毒辣。

翠翠见朱大钱起了杀心直逼自己而来,吓得眼泪儿直流。

“三姐儿救奴婢,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老夫人视奴婢为亲信,奴婢又怎么做得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啪!”

随着一声闷响落地,朱大钱举在空中准备掌掴翠翠的手猛的一顿,下一瞬,他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最后笔直的摔在了载有朱青汁的那辆马车边上。

皱着脸吐出一口老血,朱大钱低头望着胸口的脚印,眼睛瞪得老大。

翠翠惊诧的看着身旁,若无其事的收回脚,顺道还拍了拍衣边儿的卫良,目光有些呆滞。

这人好生厉害,一脚就能将大他两倍的朱大钱踹出去那么远……

卫良不管旁人的目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一如既往的勾着浅笑,下意识的抬眼去看香卉,乖乖的等着被夸。

香卉茫然的打量着沾沾自喜,还得意洋洋的卫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角不自觉的一个劲猛抽。

趁着几人发愣的空档,温青园侧身踮起脚尖儿,悄悄地靠近傅容澈的耳朵,声音细若蚊吟:“阿澈,翠翠怎的会出现在这儿?”

要说这事儿与他无关,打死她都不信。

傅容澈挑眉,嘴角暗自噙起一抹玩味儿,似笑非笑:“方才听见这朱府里有些动静,我本想亲自去查看,谁料被金世子抢先了一步。估计,他也是听见了什么,循声而去的吧。”

“方才有声音吗?”温青园疑惑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神很是茫然:“为什么我都没听见?”

“傻得你。”傅容澈宠溺的弯起眉眼儿,食指轻轻的扫过温青园的鼻尖儿,出口的声音温柔又悦耳:“我和金世子内力深厚,耳朵自是较旁人的要灵敏些,再说,那声音隔得远,我也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些,你听不见很正常。”

“原来还有这般道理。”

温青园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精光,心里不禁跟着暗自下了个决心:等孩子出生之后,她也要习武。

习了武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和孩子不说,还有耳聪目明的功效,这等好事,岂能放过。

“三姐儿!”翠翠凄惨的唤她,趁着朱大钱现在没有起身的力气,她忙哽咽道:“三姐儿,翠翠求您替老夫人做主!翠翠晓得您素来与老夫人不和,可您好歹看在老夫人曾是您祖母的份上救救她吧!

翠翠晓得三姐儿您平日里最是心善,翠翠求您将老夫人找回来!老夫人她一个人在外头什么都没有,那样的日子,她该怎么过啊!”

翠翠哭的嘶声裂肺,嗓子都哑了。

温青园神情复杂的看着翠翠,心里亦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疼。

这般衷心的丫头,也是世间少有的。

若是她知晓朱青汁已经驾鹤西去了,心里该是怎样的难受。

一时之间,温青园竟哽了喉头,遗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翠翠姐姐……”香卉不忍瞧她哭的这般伤心,想出声安慰她:“翠翠姐姐,朱老夫人找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翠翠听到这句话,就好似听见了希望,顾不得身上的伤,她激动地抓着香卉的手,脸上一改方才的黯然失色,欢喜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