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的脸，几乎是在香卉伸手打下去的那一刻就阴沉了。
那种阴沉怎么说呢……
打个比方，就比现在外头的天还要阴沉百倍，没了往日里固有的浅笑，活像个无穷无尽的深渊，可怖又骇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件什么大事儿后，香卉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言。
悬在半空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也不放下，不清楚是香卉不愿意收回还是她已经吓得不会收回了。
“轰隆隆……”
一声惊雷在马车正上空滚过，卷起一片狂风骤雨，大雨没停歇，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骇人的闪电。
闪电落下和消失的速度很快，快到还没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没有了。
若不是眼前还泛着白，或许，会被人当成幻觉。不记得它曾来过。
温青园缩着脖子安安心心的窝在傅容澈怀里，并不知情香卉和卫良之间发生的一切。
傅容澈却是知晓的。
他跟着卫姬一起目睹了全程，嘴角扬着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神情莫测。
闪电落在外头，马车里却是亮堂的可怕。
香卉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阵白，然后再次陷入黑暗。
不过显然，那道白过后，眼前勉强能看到的已经不足以再用昏暗二字来形容了。
香卉的脸还是煞白煞白的，恐慌又后怕，眼角泛着红晕，湿了一片，整个身子瘦瘦小小的，止不住发颤。
好在卫良面上的阴沉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香卉没有内力，在她看来，卫良的脸依旧是阴沉可怖的一片。
哆嗦着哽咽了下，香卉绷紧了身子，不敢乱动，亦不敢乱说话，唯恐火上浇油，惹恼了面前不得了的大人物。
卫姬的双眸一改最初的震惊之色，一副看好戏的腹黑模样，戏谑的看着二人，并不出声。
卫良叹了口气，无奈的将香卉还伸在半空中的手握进大掌中，弯起嘴角笑的苦涩：“怎的香卉姑娘打完了就晓得怕了，看姑娘那模样，我还能吃了姑娘不成？”
“我……”香卉一时语塞，慌乱的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想说什么？嗯？”卫良笑的温柔，刻意将俊脸贴近香卉，嘴角噙着的坏笑显而易见：“姑娘大声些，我听不清。对着我耳朵说。”
“！！”香卉僵着身子一愣，更不敢乱动了。
一旁的卫姬听见她家三哥的这句话，直接给他扔了个白眼。
信了他的鬼，他会听不见？再隔个三四米他都不成问题好不好，就会欺负香卉老实。
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嫂子，卫姬突然有些担心她了。
也不知道香卉怎么就这么可怜被她三哥看上了。
这男人，妥妥的一个表里不一的腹黑大灰狼，看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那肚子里的坏心眼儿可比谁都多。
“别……”
香卉被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浑身一哆嗦，慌乱的往后退了一些。
将自己犯了错的手缩回来，香卉的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金世子，我错了！香卉随你惩罚！只求您别打香卉！我怕疼！”
看着几近与她脸贴脸的男人还妄想往前靠，香卉眼睛都吓直了。
两只欲要推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跃跃欲试。眼瞧着要碰着男人了，她又讪讪的给缩了回去。
心里想着，刚刚打了金世子怕是已经惹恼他了，若是现在还推他，她怕是要小命不保了吧，她还小，不想早死啊！
注意到香卉的小动作，卫良嘴角的坏笑扬的越发的高。
墓地，卫良心生一计，顿了顿，他也不敛起嘴角的那抹坏笑，只是眼底化开了几分受伤的神色，好不难过的质问香卉：“香卉姑娘，我这般在乎你，你为何要打我？姑娘可知比起我的脸，我心里的疼更甚百倍。”
“我……”
卫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带着落寞的男声再次响起，乘胜追击：“难不成姑娘已经厌恶我到这般地步了吗？若真是这般，姑娘告诉我一声，往后我定不再恬不知耻的缠着姑娘了，我还姑娘自由……”
“我没有！”
香卉红着眼眶委屈的打断了卫良的话，因为难过而微微眯起的双眼里，泛着丝丝氤氲，瞧着，好不惹人怜惜。
卫良见了，面色微微一变，心口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的悸动一下高过一下，恍惚间，一抹绯红悄然爬上了他的两颊。
香卉虽没有温青园、平安郡主和卫姬那般单是一眼就能吸人眼球惹人心醉的外貌，可她那张秀气可人的小脸若是放在人群中，也还是能让人一眼瞧出来的。
瞧得久了，自是能将她独有的美给瞧进眼底的。
她的美不是倾国倾城，却在小家碧玉，耐看又养眼。
数年前，便是那惊鸿一瞥，一并勾走了他的心和魂儿，惹得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未曾想数年后，这技能不减反增，越发勾的他心痒难耐。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怔住，瞪得老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香卉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又干了件丢命的事儿。
“不……不是这样的，金世子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欲哭无泪的丧着一张小脸，香卉只觉明年的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打完人家一巴掌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吼了他，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熊心了还是豹子胆了。
而且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与金世子从相识到如今，金世子除了有些时候爱对她动手动脚的之外，人家也待她一直不错，总是细心的照顾着她的情绪，就连这条命都是人家救回来的，她却还这般伤他，刚刚听他说话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似得，这可如何是好。
愧疚的抿了抿唇，香卉心虚的往后挪了些，以便看清卫良的表情。
嗯，虽然也看不很清，不过好歹能看清个大概神情。
卫良敛起嘴角坏笑，故作伤心的咬着嘴角，那模样，像极了被恶霸欺辱的良家妇女。
很显然，那欺负他的‘恶霸’指的就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香卉。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旁的卫姬只觉得看的心里阵阵冷汗。
相处这么多年，她怎的不晓得她三哥竟是个这样的人。
到底是她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了……
香卉不知情，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伤害到了卫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金世子，你别难过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也没有厌恶你。夫人教过香卉，断是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金世子你对我这么好，我是绝对不会讨厌你的。”
“那香卉姑娘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差点被卫良带进沟里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香卉吓得急忙转了话：“啊，不不不，不喜……也不对……我……”
“香卉姑娘不喜欢我？”
卫良不给香卉思考的时间，耷拉着脑袋一副深受打击的落寞模样，平日里总是扬起的嘴角抚平了，明亮的眼眸里，依稀可见几处水光和悲戚。
“不……不是的……”香卉吓得语无伦次，就差上手给他解释了：“金世子，你万是不能多想，香卉是喜欢你的！”
“真的？”看着香卉着道了，卫良的嘴角几不可闻的翘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表情，嗯！真的很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真的！”
香卉说的坚定，全然不知自己正被卫良牵着鼻子走，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不能再让卫良难过，于是乎，想也没想的点了头。
也就是在她点头的瞬间，她完美的错过了卫良那张笑得明艳动人的脸。
卫姬躲在一旁看着自家三哥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模样，心底将他来回鄙夷了个遍。
啧，她以前怎的没发现她三哥这么精呢？
瞧瞧她未来嫂嫂，都被骗成什么样了，未免也太单纯了些，跟个小白兔似的。
“金世子……你……你还难受吗？”
香卉偷偷地斜着眼睛去看卫良的表情，抿了抿嘴唇，心里没底。
“难受倒是不怎么觉得了，只是……”卫良刻意拉长了尾音，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香卉。
香卉被他瞧得浑身不舒坦，缩了缩脖子直想逃，却被卫良抓了个正着。
眉眼一弯，卫良声音淡淡，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我话还没说完呢，姑娘你后退个什么劲儿？可是觉着我会吃人？所以急着要逃？嗯？”
“我……我没逃……”香卉底气不足的喃喃，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卫良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心情大好，忍不住继续给她下套：“香卉姑娘，你方才说了喜欢我是不是？”
“是……”
犹犹豫豫的应了声，香卉突然就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快被人卖了，而且自己还在傻乎乎的帮着他数银子，且，数的还是卖她得来的银子。
卫良没管香卉的表情，噙着坏笑，振振有词的给她解释：“香卉姑娘，你可知道在我的国家，男女如果相互喜欢，且有一方说了出来，就是要成亲入洞房的，特别是我们这种皇室宗亲，最是做不得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