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还不等温青园反应过来,她手边的桌子和桌上的碗筷就在顷刻间碎成了一滩渣渣。
刹那间,所有人都懵了。
平安郡主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温青园的胳膊,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半天没回神。
那厢,站在柜台前算账的店家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有人来挑事儿了,吓得手里的算盘和账本都扔了,哆哆嗦嗦的钻到柜台底下,抱头发抖。
卫良是这里头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他晓得,这回傅容澈是真的起了杀心了。
怕事情闹大,他赶忙走到店家身边将他拉起,再递了一锭银子给他。
“这锭银子足够你再买张桌子和几副碗筷的了,剩余的钱你拿着,然后现在,赶紧带着你店里的伙计去后头避一避,待会再出来。”
店家本还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一瞧卫良递过来的银子,他眼睛登时放光,也不问缘由,拽着一旁的店小二就往后头走。
店小二被他拽的手生疼,偏生还不敢甩开他:“东家,咱们跑什么啊?万一他们把咱们店给砸了该如何是好啊?”
“你个蠢东西!”
店家本想抬手给他一拳,可奈何他一手拽着店小二,另一只手还拿着一锭银子,自己实在腾不出手了,顿了顿,他只好作罢。
“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瞧见那些人个个穿着不凡吗?这个时候拦人,不要命了不成!再说了,那位爷都给了我一锭银子了,也不怕他再多砸几张桌子,反正现在店里头没人,咱待会出去收场就成。”
“哦!”店小二愣愣的应了声,怕再被骂,乖乖的闭了嘴。
外头,卫良见现在这处已经没了外人,这才挪步走到傅容澈身侧,幽幽的启唇,用仅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他道:“傅兄,你再这般散发杀气,你家小媳妇儿怕是得吓哭。”
果不其然,傅容澈一听,立马就收了周身的杀气,面色担忧的去查看温青园的神情。
卫良暗暗的白了他一眼,手下悄然拉住了不远处,香卉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拉离了那个危险的区域。
香卉愣是跟着卫良走了好几步,才缓过神来。
卫良心疼的看着还在哆嗦的香卉,抬手爱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若是怕了,我就带你出去?”
“不要。”香卉呆滞的摇了摇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温青园:“我要在这里保护我家夫人,我不要离开夫人。”
卫良张了张嘴,顿时语塞。
那厢,东方泽望着满地狼藉,心里腾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谁让那个男人对他杀气那么重,他本都打算松手成全他们了,可现在,他还偏就不想了。
争女人嘛,看本事咯,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温青园,下意识的将那只空着的手挪到了小腹上。
瞥眼瞧着脚边碎了一地的渣,她蓦然皱起了眉头,清澈明亮的水眸瞬间变得幽深不可测。
惊觉这是温青园动怒的前兆,傅容澈心虚的舔了下嘴巴,没敢做声。
“有意思吗?”
“……”傅容澈身子猛然一颤,他伸在半空准备去拉温青园的手堪堪停在了原地,“园儿,我错了我……”
“东方泽你这样有意思吗?”
温青园猛然抬头,眸带愠色的瞪着一副好整以暇模样,准备看戏的东方泽,心里头火气直往外冒。
??不是骂他呢!
傅容澈惊讶的张了张眼,下一秒,登时如释重负。
这下,换成东方泽战战兢兢的了。
被温青园这么一吼,他也不敢再吊儿郎当的站着,立马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东方泽,你救过我,我对你也是真的心存感激,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能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开这种可恶的玩笑!”
温青园吼的小脸通红,覆在肚子上的双手亦是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我本以为那天我跟你说完,你能明白。可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你的为人,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的多!”
虽然温青园先前也对他发过几次火,可这么大的火气,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东方泽不傻,他也晓得这次是真的过头了。
他抿着唇心虚的低下了头,整个一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做错了事情,被爹娘训斥的小娃娃。
瞧着东方泽的模样,温青园承认自己心软了,可一想到后果,她还是逼着自己狠下了心。
东方泽帮过她很多,所以温青园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她也是真的不能再失去傅容澈了,她不允许身边有人威胁到她和傅容澈的关系,即便是有过命之交的人,也不可以。
“东方泽,我觉得我们……”
“我错了!”
东方泽害怕温青园说出他猜想的那段话,所以,他想也不想的抛下了自己的尊严,跟一个女人道了歉。
“这次是我失了分寸,我保证,下次我不会了,请你原谅我……”
艰难的动了动喉结,东方泽竟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
活了十几年,这是东方泽遇见的,第二个能让他乖乖低头认错的人。
第一个,是他娘,第二个,便是温青园。
温青园被他突然的道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欲要出口的绝交话语一股脑的全堆在了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她脸都红了。
东方泽抬眼看着突然沉默的温青园,手心渐渐有了汗意。
须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青园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
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定睛瞧着东方泽,学着儿时爹爹娘亲训斥她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的照搬了过来。
“是了,是了,我知道你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娃,幼稚的很。今日我也不是有意冲你发火……只是希望,日后你能别再说这样的话。我相公脾气没我这样好。今日也亏得有个桌子能给他撒撒气。”
没她这样好?
一旁的卫姬和平安听了她的话,皆是瞪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里异口同声的腹诽:‘明明是不相上下!’
东方泽晓得温青园话里的意思,她也看出傅容澈对自己起了杀心,所以她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警告他。
同样,她这话也是暗暗说给傅容澈听的,为的,就是让傅容澈这次不要计较。
其实啊,她这是悄悄给了两人台阶下,让两个人不失和气又都不尴尬。
卫良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顿时对温青园有了不少好感。
这年头,聪明的女人可不多了,难得碰上一个。
傅容澈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连东方泽都能明白的话,他自是听得懂的。
既然媳妇儿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免得惹了媳妇儿不痛快。
冷冷的横了东方泽一眼,傅容澈只当没他这个人:“园儿,说了这么半天,你可还是没说到正题上。”
“什么正题?”
温青园被傅容澈突转的话头弄的有些迷糊。
被提及的卫良亦是朝他投来一抹不解的目光。
傅容澈直接无视了卫良的视线,浅笑着刮了刮温青园的小鼻子,耐心的帮她回忆:“你忘了?下楼前你还跟我说朱夫人的事儿你要插一手?你若是现在再不插手,可就没时间插手了。”
“啊!是了!你不说,我就又给忘了!”温青园想起这事儿,懊恼的咬了咬嘴角。
见状,卫良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道:“右相夫人心里若是有了计划,直说便是。”
“是这样……”温青园越过傅容澈走到卫良跟前,将自己心里的计划说给他听:“我想将朱夫人的尸体运回朱府,让他们的人来妥善处理此事。”
“那多麻烦啊!”平安郡主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的用意:“小青园,你直接将朱夫人的尸体在这处寻个风水宝地葬了不就好了。毕竟朱夫人是被休回家的,朱家人也不一定会搭理此事啊!”
“不可。”温青园拧眉否决了她的提议:“这次去这一趟,我还就偏要他朱家给朱夫人风风光光的下葬了,我管她是不是被休回家的,既是他朱家的长辈,那就得给我把这件事办稳妥了。
顺道,我还要去问问,朱夫人为何就流落街头,成了那副模样了,我可是记得她被休回家,祖父硬是没吝啬,给了她不少银票和地契房契的,就算再不堪,就算是被朱家人扫地出门,凭着这一身银票和房契地契,她也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哇呜!好生霸道的小青园。
平安郡主错愕地搓了搓手,没敢再接话。
蓦然蹙眉,温青园又道:“只是,可能还得麻烦你帮我找个人打听打听朱夫人的娘家在何处……”
她素来与朱夫人不和,朱夫人娘家的事情她更是知道的甚少,莫要说是朱夫人娘家的位置了,她对朱夫人的所有事儿都不甚了解。
明白了温青园的意思,卫良当即便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既是这般,那我待会就找人去打听朱夫人的老家,我们明天就启程?如何?”
“谢谢。”
温青园再次欠身朝他行礼,眼底的真诚,不惨半点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