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平安郡主,愣是因为她这句不轻不淡,听不出情绪的话惊得掉了下巴,僵住的身子亦是半天都不敢有动作。
温青园很是平静的再次扬了扬嘴角,黯淡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香卉、卫姬和平安郡主脸上那默契十足的惊悚表情。
只是那笑,看起来却有些牵强。
“小青园你是不是睡傻了?怎的还说起胡话来了呢?”平安郡主死死的拧着眉心,抬手就要去摸温青园的额头,想探探冷热。
卫姬见状心里大惊,连忙鼓着眼睛,抬起胳膊,手疾眼快的拉回了平安郡主的手,而后,又是一顿挤眉弄眼的给平安郡主使眼色。
“你干什……”
平安郡主极为不悦的甩开了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翻着白眼儿就要转身去找卫姬理论,可等她看见卫姬给自己使得眼色后,瞬间就吓得噤了声。
懊恼的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软肉,平安郡主愣是肠子都悔青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头一回这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前面的十几年,亏她还一直沾沾自喜,总觉着自己冰雪聪明,无人能及。可一到关键时刻,她却是蠢得惊人。
她怎么就忘了先前东方泽提醒她们的话呢!
先前小青园一身血迹,被禁卫军架着送回来时。
跟在身侧的东方泽愣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们在小青园醒来后尽量岔开话题说些开心的事情。
且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傅容澈,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是提不得的。
可她倒好,本想着好好说说小青园,让她以后小心些照顾自己的,结果到头来竟是好心办了坏事儿,说漏了嘴了……
虽然她不晓得之前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从小青园的病症、神情和语言上来瞧,估计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夫,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香卉目光怯怯的瞧着她,声音细微道:“睡了一夜,夫人也该是饿了的,奴,奴婢在小厨房里炖了些鸡汤,还煮了一锅小米粥,红怜姐姐这会子还在瞧着火候呢,要不奴婢去给你盛些来尝尝……”
“不用了,我不饿……”
温青园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子去,眼神空洞的摇了摇脑袋,模样看起来,像是累极了。
香卉心疼温青园,也不管身份,壮了胆子拽紧了衣角,就哆嗦着又道了句:“夫,夫人,鸡是山里头抓的野鸡,可,可新鲜了,里头还加了好些补药,你就吃些吧……”
现如今温青园怀着身子,又昏睡了一天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她的身子怎会扛得住呢。
香卉就怕她身子再出什么意外,那她这个被温青园从闺房中带出来的大丫鬟,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些。
等了许久,温青园也没个答复,香卉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眼瞧着那氤氲的眼眶就要开始掉金豆子了,卫姬转身便拉着香卉踏出了房间。
听见动静,平安郡主疑惑的侧身瞧了瞧身后大步走着的二人,接着又转身瞅了瞅躺在床上没了生气的温青园。
抿着嘴角在心里权衡了一二后,她果断的选择了跟着前者。
被卫姬拉出去的香卉可怜巴巴的擦拭了把眼角泪珠子,而后颤颤巍巍的瞅了眼前头还没松手的卫姬,半晌才道:
“金,金小公主,你,你干什么拉我出来啊,夫,夫人她,她还没吃东西呢……”
嫌弃的扫了眼委屈巴巴的香卉,卫姬心里好一阵腹诽。
她是真的有些搞不懂她三哥了。
之前父皇拿皇位做诱惑,逼着他在大丞们的女儿里挑个心仪的收了,他却是宁愿与父皇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也不愿意。
起初,她还以为她三哥眼光是有多高呢。
谁知道他竟然放着自己国家那么些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不要,却唯独看上了个胆小结巴的小丫鬟啊。
这若是被父皇知晓了,宫里怕是又免不了又有一场“恶战”了吧……
被卫姬炽热的视线瞧得发慌,香卉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不自在极了。
“哎,你们怎的出来了?难不成还真就让小青园这样饿着不成?”平安郡主满脸愁容地踱着步子靠近两人,语气里透露着满满的无可奈何。
“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你倒不如让她自己静静的好。”比起焦虑的二人,卫姬就看的开的多了“再说了,我们又不晓得她们之前发生了什么,说多错多,万一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岂不是悲哉!”
卫姬说的在理,可二人紧皱着的小脸却依旧没能松开。
余光扫了眼依旧愁容满面的二人,卫姬顿觉头疼。
无奈,她只好接着给她们出主意,道:“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去那个小侯爷那儿了解情况,然后再安心等那个昨日被救回来的裴大人醒来。对症下药才是最重要的,反正,这件事儿,多半与澈哥脱不了干系,这几日在她跟前,我们绝口不提澈哥便是了。”
顺着卫姬的话点了点头,二人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旋即,几人也不敢耽搁,转身便朝着东方泽住的房间里走去。
……
破漏的圆木桌前,东方泽随意地扯着嘴角,眼神很是轻挑的打量着对面,死盯着自己的三个女人。
“啧!小爷知道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你们也不用这般瞧着小爷看吧。”轻吐出嘴里叼着的半截竹叶,东方泽很是自信的朝对面的三人抛了个媚眼儿。
“……”
按耐住心里,想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平安郡主靠着坚定的意志,硬生生的抚平了抽搐不止的嘴角。
半晌,她才僵硬的挤出一抹假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东方泽,一字一句道:“是!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所以!东方小侯爷,你可否大发慈悲,告诉我们你和小青园离开农院儿后发生的事儿?”
“嗯……”摸了摸干净的下巴,东方泽刻意拉长了尾音,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拖了良久,等所有人都万众期待地瞧着他时,他又忽然看向平安郡主,而后薄唇轻启,颇为认真地道:“不!可!以!”
“你!”
瞪大了眼珠子,愤恨的凝视着冲她做鬼脸的东方泽,平安郡主一口精致的银牙险些咬碎。
奈何东方泽也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面对权势,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默默地瞥了眼平安郡主,东方泽也冷了脸色,语气肃杀道:“三位请回吧,小爷嘴巴紧实的很,你们就别抱希望了。”
“东方泽!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对本郡主说话!还要不要命了!”
平安郡主被东方泽气得不轻,本就红润的小脸被他这么一激,更是红的过分了起来。
本以为这样,东方泽起码会因为忌惮她的身份,多多少少说些什么,可哪知东方泽却只是憋着嘴耸了耸肩,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平安郡主愣是气的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找他拼命。
卫姬蹙着眉头眼疾手快的拦下了怒目圆睁的平安郡主,思索良久后后面无表情的望着东方泽,冷声说:
“东方小侯爷不说也无妨,只要你忍得下心看着小嫂嫂不吃不喝,直到饿死自己……”
她瞧得出来,东方泽对她小嫂嫂的心思不简单,所以,她才拿这件事做赌注。
她堵他一定会说!
果不其然,东方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
略微沉吟了片刻,东方泽倏地抬头,鼓着眼睛,幽幽地打量着卫姬。
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一般,他蹙着眉头思忖了良久,终究是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三人听。
这厢,知晓了前因后果的平安郡主怒气值呈直线飙升。
她原以为小青园嫁的了个好人家,她还为她高兴来着。
可哪里晓得,这傅容澈瞧着衣冠楚楚,深情专一,到头来,却也与那些个凡夫俗子无二,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种儿……
果然,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都是男人哄女人的屁话,毕竟哪个男人地挡住妻妾成群,美女相伴的诱惑呢。
“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平安郡主怒睁着一双水眸气呼呼的朝东方泽呸了声。
因得对傅容澈的厌恶,她连带着把跟前的东方泽也一齐恨上了。
东方泽闻言,嘴角抽的厉害,黑线更是挂了一头。
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转着眼珠子转念一想,他又觉着平安郡主没说错。
想想他以前的恶行,也确实没有反驳的理由。
望着东方泽默认的模样,平安郡主的白眼儿都快翻上天去了。
末了,她索性不去瞧他,省的污了她的眼睛,“金小公主,你主意多,你来说说这事儿,我们该怎么办?”
“我倒觉得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瞧着的简单。”反复的咀嚼了东方泽的话后,卫姬面带探究,神情严肃的瞧向了东方泽,道:“这其中,怕是有鬼……”
听了卫姬的话,香卉跟小鸡啄米似得,直点头:“对啊,我也觉得我们家相爷不是这样的人……”
她家相爷和夫人的感情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是瞧得最为真切的,相爷爱夫人这点绝对不会有假。
“有鬼?”
平安郡主嗫嚅着,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解。
闻声,卫姬挑了挑眉,顺势撑着桌子站起了身,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门外,“依我对澈哥的了解,他绝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那人最重感情。凭谁都瞧得出,他有多爱他的发妻,既是如此,他断是不会弃发妻于不顾。”
傅容澈的为人,她最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