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梧带着丝弦穿过人群,丝毫不在意那些人或探究或指指点点的目光。
丝弦一路张望着:“怎么回事?马车怎么还没有过来?”
陆倾梧环视了一圈:“无妨,许是这边太挤过不来,咱们往前走走吧。”
陆倾梧带着丝弦走出了路口,却在一个狭长的巷子深处看到了一身白色锦袍的文简。
“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文家的小厮守在巷口,对陆倾梧十分尊敬。
“小姐。”
丝弦朝着陆倾梧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这光天化日的,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可还得了?
陆倾梧安抚一般地朝着丝弦笑:“无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信步走进巷子,在离着文简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文简转身:“陆姑娘好算计。”
陆倾梧秀眉微挑:“文公子这话说的蹊跷,我怎的听不明白?”
“陆姑娘突然加入‘璎珞院’,目的难道不是文家?”
陆倾梧心头一凛,但脸上却不见波澜。
“文家?我为何要对文家有目的?”
文简抬步走近陆倾梧,他步子走得极慢,竟是带了几分压迫感。
“为何?想必姑娘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突然加入‘璎珞院’,入学第一日便几次三番挑起各家小姐争斗,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陆倾梧抬起脸与文简对视:“我挑起争斗?”
文简眯了眯眼睛:“难道不是吗?”
陆倾梧嗤笑:“敢问文公子,在学塾里,被各家小姐冷嘲热讽的是我,公子可看到我与她们争吵过一句?”
“不曾。”
“方才在学塾门口,被倒打一耙的是我,公子可看到我为此做过一句辩解?”
文简眉心蹙了蹙:“不曾。”
“我长姐送过来上好的文房四宝,到我手里还没焐热就被她们摔得粉碎,公子可看到我有为难谁?”
文简内心不淡定了,他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不曾。”
陆倾梧脸上随即便漾起一丝甜甜地笑意:“既是如此,那文公子为何说是我挑起争斗?又是从何断定我入‘璎珞院’是有目的的?而且这目的……还是你们文家?”
陆倾梧眼睛里带着些控诉,还有些委屈,戏精?她最拿手的。
文简薄唇紧紧抿着:“因为你向来与家姐不睦。”
“呵~原来是在替姐姐抱不平?”
陆倾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文简的肩膀:“放心吧,文家弟弟,只要你姐姐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对文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陆倾梧说着,敛了几分笑意继续道:“况且文家除了你和文箫,还有文笙在。”
文简一顿,陆倾梧与文笙最是要好,这是圈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的事情。
“文笙姐姐她……还好吗?”
陆倾梧抬眼看他,这是自文笙离开以后,第一个向她询问文笙近况的人。
“好?你指哪方面的好?”
文简愣了愣,不明白陆倾梧的意思。
“家破人亡,鸠占鹊巢,是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好。”
文简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可她如今在山上种花采药,心境平和,倒也不能说不好。”
“她……若想回来,文家永远都是她的家。”
家?
陆倾梧眼中有一丝哀伤,父母和祖母枉死,自己遭了算计差点被人玷污了身子,这个家,对文笙来说还算是家吗?
陆倾梧没回应文简,这是文笙自己的事情,她没法替她做决定。
半晌,陆倾梧抬眼。
“文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要离开了,光天化日的,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好,我想,文公子也不想与我扯上什么关系,对吧?”
陆倾梧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但只要有我文简在一日,便不会让你伤害文家一丝一毫。”
陆倾梧轻轻勾了勾唇角:“那便记住你今日的话。”
言罢,陆倾梧提步走出了巷子,徒留文简一个人还在巷子深处,他定定地看着陆倾梧的背影。
这个女子,果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出了巷子,陆家的马车已经到了路口。
陆倾梧现在除了每日去璎珞院,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马车便直接回了国公府。
“咳咳!”
不远处的一架马车里,一阵闷咳声传来。
“人已经平安到家,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咳咳咳!”
温煜楼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便是他已经在极力压制,但还是抑制不住那凶猛地咳嗽。
谢文渊递过一个药瓶:“人你已经看到了,赶紧把药服了睡一会,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别院。”
那药是谢文渊师父配制的,会缓解温煜楼的咳嗽,只是这药服下人便会犯困,温煜楼今天一大早就等在学塾附近,他担心她,怕她受欺负。
为了能保持清醒,他不敢服药,万一他睡了,没看见她怎么办?
直到她从学塾出来,直到文简拦下她与她交谈,直到她安然无恙地回到国公府。
他都一直在暗处看着,唇角始终微微轻扬。
那是他们家狡黠的小狐狸,那几个蠢笨的女子怎会是她的对手?
“萧楚,走吧。”
温煜楼饮了那药,胸腔里的那种撕裂感暂时得到了舒缓。
“那个文简,是否要留意一下?”
谢文渊看向温煜楼,文简不是个简单的对手,陆倾梧对上他,恐难有胜算。
“不必,文家尚不足惧,眼下的关键是南苑。”
“可文家这边?”
“只有把陆天骐的事情解决了,陆家才会安稳下来,而如今太后的心思都在陆家,梧儿不过是声东击西,呵……狡猾的小东西。”
温煜楼眼里划过满满的宠溺。
“倾儿如果能成功转移太后的视线,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加大在南苑排查的力度了?”
温煜楼又轻咳了两声,随即点了点头。
“可陛下之前已经着手王爷在南苑的势力,我们如此行事,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父皇如今没有其他选择,皇祖母不止牵制着本王,也同样牵制着父皇,父皇一直都想要挣脱,只是没有好时机,眼下梧儿选择与父皇合作,父皇暂时不会过多干预南苑。”
陆倾梧选择与温祁一起,那便是等同于变相支持温云恒。
谢文渊看向温煜楼,不知他什么心思。
“本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梧儿她……咳咳……她知道的。”
谢文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倾儿身边有暗卫,她不会受到伤害,现在最重要的是王爷。”
马车行得平稳,可温煜楼胸腔里还是一阵阵翻涌。
“噗~”
又是一口血。
谢文渊眉头紧紧蹙着,伸手掐住温煜楼手腕:“怎的毒性又加剧了?”
温煜楼摇头:“无妨,我自己心里有数。”
“王爷若是早些心里有数,断不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般?”
谢文渊急了,恨温煜楼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也恨自己没用,连最好的兄弟都救不了。
“萧楚,风凛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温煜楼声音有些虚弱,每次离开东都城,他都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陆倾梧的安全。
萧楚跟着他,煜王府里留下了风凛。
只为陆倾梧若是有什么危险,萧云好及时能找到人。
别院这一行,说是治病,实际也是凶多吉少。
谢文渊没说,但他心里清楚。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跟萧云交待过了,王府里留有王爷的暗卫,若是需要,可以随时去找风凛。”
温煜楼点头,眼皮有些发沉,伸手摸出荷包攥在手里,然后歪在一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