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她的洗衣盆边，一道光影压了下来，笼罩在她的头上。
不是管事嬷嬷。
来人是一双绣着牡丹的绣花鞋，带着繁星点点的鎏金，衬得雪白的脚，精致而又小巧。
小璇僵住了手，顺着鞋往上抬起视线。
一寸寸顺着烟青色的衣裙，缓缓上移，落在眼帘的是尚寒羽那双风轻云淡的脸。
尚寒羽先出声：“进屋子吧。”
小璇抿着唇从破小的小木凳子起身，掩藏起那双泡的发红的手，恭恭敬敬的将她往屋里引。
踏进她的小屋子，尚寒羽没控制住皱起了眉头。
很小，里面只摆的下一张床，还有一个箱子。就连桌子都没有，随处可见的蜘蛛网，随意挂在墙脚的一边。
小璇咬了咬唇，面露尴尬。
“屋里没有凳子，姨娘就将就一下吧。”
记忆中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尚寒羽心头没太多滋味，对面这种破旧不堪的地方，没有过多的嫌弃。
尚寒羽从衣袖里拿出一盒精致的药膏，药膏里加了特质的香料，膏体成白色，十分清香又漂亮。
尚寒羽道：“这香膏你每天涂抹三次，一个星期内便有效果，半月你脸上的伤疤便会好。”
“日后当做胭脂涂抹也是可以的，还能使你皮肤白里透红，肌肤胜雪。”
“多谢姨娘，奴婢往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说着小璇伸手要去拿。
尚寒羽拿着药膏往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悠悠然说道：“做牛做马那就不必了，但是你敢恩将仇报，我一定会让人比现在还要悲惨。”
“将你的人皮剥下来做一面最漂亮的人面鼓！”
她眼底那抹冷冽，再配上说的这些话，阴森森的，让人忍不住一颤。
小璇心头一震，脸色发白，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绝对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奴婢在此发誓，如果与姨娘为敌，如有违约，天打雷劈！”
古人很相信这些誓言，大部分都不会去做的。
可还是有些有心人回去违背，就不知道，这个小璇是前者还是后者了。
尚寒羽冷不防的用手轻轻拍了下小璇的脸蛋，若无其事的说道：“最好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
小璇当做宝贝一样的收下药膏，福身道谢：“多谢姨娘。”
在经历这场大浪后，各自的立场已经开始转变。
如今，尚寒羽肯在她步入万战深渊时拉她一把，她至此也对尚寒羽恭恭敬敬的，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敢随意不敬。
说来可笑，先前以叶柔烟为马是瞻，现在变成了敌人。而之前的敌人，从这一刻起做了恩人。
她知道自己是尚寒羽手下的一颗棋子，可那又怎么样，总比在这后院每天任人欺负，做着最粗鄙的活好的多了。
她虽然藏不住事，但脑子也是聪明的，尚寒羽拉她一把不过就是让她做那只出头鸟，先与叶柔烟宣战罢了。
不过，她不在乎，能让她以后的生活金尊玉贵就好了。
尚寒羽伸手从小璇的下巴握住她那张脸。
小璇惊了惊，很快调整了心态，她现在跟自己是一条战线的，不用害怕她会做什么事情。
尚寒羽眯着眼睛，幽幽道：“这脸漂亮还不够，得有旁人没有的才行。”
小璇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哪里有什么过人本事，即使她那张脸好了也不一定能吸引住陈墨枫。
琪儿不过是碰巧撞上了耗子，让陈墨枫换换口味而已。
陈墨枫现在身边有一个清秀的丫环了，何必再选个丫环呢，难不成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丫环？
所以，小璇必须用别的东西吸引住陈墨枫，要能一直勾住他的魂才行。
尚寒羽必须要让她学点别的，多才多艺才能跟叶柔烟打擂台。
不然就算送上去了，也只是陈墨枫贪一时的新鲜，撼动不了叶柔烟的地位。
“姨娘觉得要怎么……”小璇疑惑的问道。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脸蛋了，之前陈墨枫对她多看了两眼，不也是因为脸蛋。
心底对尚寒羽说的话有些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必学别的。
尚寒羽放开她的脸，说道：“趁着你养脸这段时间，每天徬晚来风华苑，我来教导你。”
小璇支支吾吾说道：“奴婢求之不得……不过……后院里管事嬷嬷看得紧……今天早上，奴婢才被责罚了。”
这次尚寒羽过来找小璇都是让人支开这边的管事的，才有空闲说话的，她知道叶柔烟叫人盯着小璇。
尚寒羽轻轻挑眉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稍微打点上下，怎么会没有机会过来。”
小璇拧着眉头，脸色微红。
“囊中窘迫？”
“奴婢没有存上什么银子，没办法去打点。”
尚寒羽也不以外，就算存了积蓄也都让叶柔烟收走了吧。
她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我先借你，等你成事之后要还给我。”
“当然还得加上利息。”
一个商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至于利息，这可不是用钱支付的。
小璇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接过，“多谢姨娘赏赐，奴婢一定会报……”
还没说完，尚寒羽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别天天报答报答的。”
“这个报答不是嘴上念叨，而是你现在以后的行动。”
尚寒羽掏了掏耳朵，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家里还有几口人？”
小璇警惕的看着尚寒羽，不知道该不该如实交代。
“放心好了，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不会对别人家人下手。”尚寒羽轻佻地说道。
小璇听她这一说，心里放心下来，便开口说道：“奴婢还有一个妹妹，住在南街的巷子里。”
具体在哪她是不愿意说的，这万一尚寒羽心口不一，往后拿她家人来威胁怎么办。
尚寒羽笑道：“你还是个念亲情的。”
小璇不解的抬起头看着尚寒羽。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尚寒羽勾了勾嘴角，淡然的说道。
小璇送走了尚寒羽，回屋里把药膏跟银子在地上挖出来一个小洞埋在下面。
这后院的婆子们实打实的贪心，只要她有一点好东西，都要把她屋里翻个遍找出来。
她得好好藏着，这可是她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