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醨哼一声,三两步迈到锦瑟面前,用力掐住锦瑟下颌,迫得锦瑟与他对视,“我既然要娶你,自然会护你周全,众口悠悠言语伤人确然不假,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么硬的舌头!锦瑟,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是,我的确疏忽了一次,但你放心,早早晚晚有一天,我会提着郁王的人头去祭枉死的赵瑟瑟!”
锦瑟只是骇然,连被萧子醨狠狠掐住的下颌都觉不出痛了。
眼前的人眉间一片浓重的阴鹜,眸光似利刃,周身爆满煞气,分明是个地狱修罗。
锦瑟见过萧子醨动怒,但这般可怖还是第一次。
她心里清楚的很,萧子醨的暴怒是为郁王,这一刻她无比确信,将来有一日,郁王一定会死在萧子醨手中。
锦瑟静静望着萧子醨,恨不能看入他眸底不为人辩的最深处。
对郁王的恨是真,对赵瑟瑟的情意呢?
人心始终藏在皮囊里,她不敢笃定一个人是否心口如一。
锦瑟开口道:“王爷待人一向疏淡,对赵瑟瑟并无不同,却不知,王爷对赵瑟瑟……情起何时?”
锦瑟声音极轻,却让萧子醨的神情于瞬间发生了改变。
他周身煞气瓦解消散,扬起的眉表现出了诧异。
到这个时候,锦瑟也才明白为何自己心里一直有着不确定。
前世,她与宸王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两个人绝对算不上深交,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宸王对她,何来的深情厚意?
所以,她问他“情起何时”。
萧子醨垂了垂眼,再抬起头时,他双眸中是一片澄明。
“锦瑟,是我错了,”他坦然开口:“我只顾着对你紧追不放,一厢情愿地强势对你,却忘了顾及你的心意,这的确是我的疏忽,但我却可以明明白白地回答你,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悦于赵瑟瑟的。”
锦瑟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凝神听着。
萧子醨抬手,屈指抚向锦瑟鬓边,“四年前,那一个春日,有人一头撞进我怀里,将绣着合欢花的帕子扬到我脸上,害我险些跌倒,怎么,那个调皮的始作俑者,自己却忘得干干净净?”
锦瑟听得怔怔然,不由得低喃出声:“我撞的人,是你?”
“是我,锦瑟,是你一头撞上来,直直撞到了我心坎儿里去,怎么,事到如今你反倒来问我?”
萧子醨语气轻缓眉眼含笑,是一副温柔极了的模样,锦瑟心里却愈加的觉得冰冷起来。
她那时活泼好动,是经常在御花园里跑闹的,但不当心撞了人却只有一次。
彼时她察觉到自己撞得是个男子,便有些心慌意乱,闷头爬起来就跑走了,根本没有看清楚撞的人是哪个。
能够出现在御花园内的男子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她心中有个大概,只是不能确定,后来,是姐姐告诉她,她撞了郁王。
郁王相貌不差,但眼窝深陷鹰鼻高挺,看人时总是斜着眼,就叫赵瑟瑟有些惧怕。
男女之间,发生了撞到怀里这种事,多多少少是失了礼数的,尤其是皇后对赵瑟瑟笑言,搞不好郁王就要去忠勇公府求亲了,吓得赵瑟瑟失眠了好几晚。
事过境迁,甚至已经是前后两世,今时今日锦瑟才知道了真相。
“你不知道是我?”萧子醨已然察觉到不对劲,随着话音笑意渐渐淡了。
“我,我当时又慌又怕,并未看清你的脸……”锦瑟话说一半,只觉得心中全是不解困惑,不由得转开了头。
那样的一件事,姐姐为什么骗她?
那时候她到底是孩子心性,过了几天也就不在意了,再加上郁王很快离京,便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萧子醨再次提起,她根本不会再记起来。
“你没有看清楚?那么我问你,你再见我时为什么躲开?难道不是因为害羞?”
也不知怎地,萧子醨的追问叫锦瑟无法回答,但脑中却迅速地浮现出许多画面来。
在那之后,她确实见过萧子醨。
她扶着皇后的手臂在赏几株月季花,宫人来禀示,说是皇帝与宸王来了,她听了一愣,瞬间想起自己刚刚冒失地撞过郁王,生怕皇帝问她这件事,扭头就跑掉了。
当时皇帝笑问皇后:“瑟瑟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了朕就走?”
她听见皇帝这句话跑得更快了,倒是没有听见皇后的话声。
此时想来,萧子醨指的就是那个时候。
一切的一切,竟是阴差阳错。
萧子醨道:“再后来,太后的生辰宴上,你斥责了姜轻云,难道不是为我?”
姜轻云?锦瑟微微蹙眉,想了一想才记起来这个已经被遗忘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