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珠便慌乱着转向锦瑟:“姑娘恕罪,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锦瑟急忙去扶琉珠,口中道:“你快起来,这算什么呢,不过是洒了一点子茶水罢了。”
琉珠又看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既然锦瑟这样说,你就起来吧,下回当心些,再像刚刚似的心不在焉,本宫可不饶你。”
琉珠叩头:“多谢娘娘。”
皇后又道:“本宫这里还有瑟瑟的旧衣,锦瑟,你若是不嫌弃,就叫琉珠带你去换一身可好?虽说天气正热,穿着湿衣裳可也不妥。”
夏日里衣裳单薄,半盅茶却也湿了锦瑟半边身子,便依言随着琉珠去了。
琉珠态度殷勤,竟是要亲手为锦瑟解衣,锦瑟重生后一直是凡事亲力亲为,对旁人的服侍已经不大习惯,便婉言谢过,自己换了衣裳。
接过那衣裳时,锦瑟顿了一顿。
正如皇后所说,琉珠拿来的确是赵瑟瑟旧衣。
赵瑟瑟常来这里,有时也会留宿,一应惯用的物件是备了不少的,只是人已经走了两年,皇后竟还留着赵瑟瑟的衣裳,叫锦瑟又是一阵心酸。
说是旧衣,这一身鹅黄色裙衫不过是穿过一回而已,如今看着还是簇新的,锦瑟摸上去,心口就翻涌不止。
一时到了皇后面前,皇后静默了一忽儿,神情里露出怅惘:“一样的衣裳,倒穿出了不同的感觉来,瑟瑟活泼,总是明朗朗地笑着,围着本宫说说闹闹的,一刻都不得闲,哪儿像你,这般娴静。”
情不自禁,锦瑟也沉入回忆中,她的确曾那样的活泼过,可是今时今日,她不仅换了皮囊,性子也早就被磋磨得变了许多。
两年的为奴经历,是百般隐忍才坚持下来的。
在兰芝家中虽然随意,可也要学会观察兰芝的心性,随着兰芝心意言语行动。
如今的她,再寻不回那一份无忧无虑的肆意了。
叫锦瑟坐下,皇后道:“本宫想叫你往后常来,也不知行不行?”
锦瑟心中矛盾,就没有马上应声儿。
皇后笑了一笑,接着道:“怕是宸王舍不得你吧?”
锦瑟一讶,只见皇后眼里现出促狭,“本宫早瞧出来了,宸王待你不同,是吧?他对你在意得紧,对也不对?”
锦瑟无法,只得把对太后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我在王府只是照顾阿安,不大与王爷照面。”
皇后但笑不语,显见得并不相信锦瑟的解释。
“也罢,”皇后道:“本宫亲自与宸王说,若是他不肯放人,本宫求他两句就是。”
正说着,宫人来报,说是宸王正等着锦瑟姑娘一同出宫回府。
皇后便看着锦瑟笑。
锦瑟忽然恍惚了一下。
前世,她得知自己被赐婚于宸王时,恍如做梦般难以相信,就进宫对姐姐诉说,那时姐姐也是用这样的笑容看她,口中说着打趣的话。
此刻,她身处常春宫,面前坐着的人是姐姐,同样的场景,她却已是换了个人。
一时间,锦瑟心中苦痛难抵,眼窝发热,唯有低了头暗自一声长叹。
锦瑟低头时,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那一丝变幻来得快去得更快,莫说是无人得见,就是旁人见了,怕也只会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锦瑟,”皇后握起锦瑟的手,“本宫还想着与你好好儿的处一处呢,问问你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爱吃些什么……与本宫那可怜的妹妹有没有什么一样的喜好,可谁想,宸王这样巴巴儿地等着你,像是本宫要亏待你似的。”
皇后脸上并没有恼意,口气听起来是亲昵无比的,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眼前这一幕分明就是姐妹闲话。
锦瑟满腹不能说的话堵在一起,缠成了乱麻般桎梏着,只是道:“娘娘厚爱,锦瑟愧不敢当。”
姐姐位居中宫,瞧着一派皇后气度,分明是人人艳羡的日子,神色里怎地竟有脂粉盖不住的憔悴?
锦瑟强忍心疼,只得避开了皇后的视线。
皇后吩咐琉珠:“把刚刚做得的鸳鸯卷红豆酥装上一盒子,叫锦瑟带回去吃。”
琉珠应是去了,皇后看着锦瑟笑道:“因为要请你来,本宫现叫人做的点心,既是宸王等着,本宫就不多留你了,你拿回去慢慢吃。”
锦瑟急忙福身道谢。
锦瑟去后,皇后呆坐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