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真被玩坏

第二日清晨,闻野如约到了楼下,那提出要求的人却是没有看见半点影子。

“人呢?”闻野嘀咕,“别是迟到了吧。”

在他四处探寻另一人的影子时,肩膀被拍了拍。

完全没有察觉到。

闻野手指蜷缩了瞬,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

“跟我走。”裴矜昱走到他面前,似是不知晓他那刹那的异样。

闻野闷闷地嗯了声。

“忘记告诉你,别用早饭。”裴矜昱半点歉意的意思也无,陈述的语气道。

闻野:“有什么影响吗?”

裴矜昱在前面带着路,良久才回应道:“无。”

“……?”闻野。

他们就一直沉默着,虽然闻野相信裴矜昱不会害自己,但眼瞅着越来越偏僻的地势,令他心里有些发毛了。

“还没到吗?”闻野问。

此时,他们来到一处应该是废弃了许久的大坝,周围都是拆迁到一半的房屋,地面堆积着小山般的灰土,经过风吹雨打水泥地面裂开了无数的口子,露出新鲜的泥土,随意丢弃的塑料袋和垃圾隐匿在残垣断壁的边界。

在前边引路的人停了步伐,转身朝他望来,疏离薄凉的面容透露出些许温柔。

对方淡色的薄唇微微启合,吐露出莫名诱惑的语调:“闻野,你过来。”

闻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还是他认识的裴矜昱吗?别是被什么玩意掉包或附身了吧。

见他不动,对面的人疑惑地歪头。

闻野内心是暗自腹诽,行动上却是迈步上前:“我们什么时候训练?”

“训练?”裴矜昱重复了遍。

闻野:“是啊。”他的表情很严肃,“你莫不是忘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

“没忘。”裴矜昱盯着他,神色里划过诡秘的色彩,嗓音压低,“你靠近些,我说给你听。”

闻野总算察觉到丝不同寻常。

换作他了解的裴矜昱,对方如非必要的交际,不可能在任何前提都没有的情况下,温柔以对谁,更不会有这么多废话。

而且得是什么秘密训练方法,需要他走近去听。

晨间的风带着点霜露,吹拂过钻出水泥地面肆意生长的杂草,丢弃的塑料袋摆动了圈轻薄的体型。

时间一点一滴地由于他的犹豫流逝,闻野看着等待自己走近的男生。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作为“裴矜昱”的男生。

到了此时,他才懊恼地想揍自己,明明知道有藏在暗处的人想对自己不利,为何就那么轻易地跟着“认识的人”离开。

真够愚蠢。

闻野辱骂起自己来毫不留情,现在身处危险境地,都是自己大意自找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幸运地被救吗?

“怎么不过来了?”裴矜昱仿佛是发现了他的迟疑,神情中的暖意逐步变冷,“快点过来。”

闻野咧开嘴:“你说怎样我就怎样,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不训练了?”裴矜昱反问。

闻野:“那你得是诚心要训练才行啊。”

他的话落,前面的“裴矜昱”就似不耐烦跟他绕圈子,彻底卸下温情的面具,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杀机锁定他的刹那,他全身血液僵滞。

闻野瞳孔缩成了一点,他竟是因这杀气吓得再也动弹不了,太弱了太弱了。

“完全反抗不了吗?”那顶着裴矜昱的脸的人嘲讽道,“我还没开始活动筋骨就要结束了。”

闻野低垂起头,由于想挣脱束缚,眼眶都要崩裂了般,他的努力有了回报,僵硬的身体在颤抖。

“哦?”发现了他的动作,爆发杀机的人饶有兴致道,竟是没有趁胜追击,好整以暇地期待着他的表现。

然而就是这份有恃无恐地居高临下的态度,逼得闻野抽动了一只手臂。

“有什么用呢?”对方嘲弄道,身形忽地消失。

闻野的鼻梁上终于架起一副眼镜,电光火石间做出利益最大的选择,全身的骨骼重组,避开陡然出现在腹部的膝击,腿脚化作长鞭铲向对方唯一的破绽。

剧痛令闻野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他感受到了碰撞到肉的触感。

可再想靠近时,他的脚就被回以相同可怕的撞击。

然而,不是只有对方拥有反转攻击的奇异能力,他的身体几乎跟着变得虚幻,那返还的攻击穿过他透明的身影,砸在地面,让本就破烂的水泥地更加不堪。

短暂的一次交手。

以闻野稍逊一筹开始。

“有点意思。”对方挑眉,眸中终于添了几分认真,“那我也得发挥发挥我的实力了。”

闻野呼吸稍顿,对面的人再次消失。

下一瞬,他的脑后爆发出汹涌的震动,刺耳的白光冲刷过他的全身,将他的身影搅得支离破碎。

“果然没用吗……”这人并不怎么惊讶。

闻野眯眼:“废话可真够多的,这回该换我了吧。”尾音未散,他的身形闪烁了下。

元素序列100:空间。

瞬移。

正巧话的末字落定。

抓到你了。闻野的手斩向对方的后颈。

他即将做到了。

然而,镜片里的数值分析忽然加速,闻野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危险动作。

“不继续了吗?”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回头或闪避的意思。

闻野瞬移闪远。

镜片里的分析显示,如果他攻击下去,将会受到同等的反击,就跟之前踢对方的时候结果相同,并且他没办法及时施展虚化。

“你是Q群里的那个人?”闻野观察道。

对方笑应:“在我这里,你是套不出消息的。”

“你来杀我,也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闻野。

“你认为你会死在我手上?”

“我是不想死,但是你会放过我吗?”

“唔……”

闻野没想到对方还真沉吟起来,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确实不会。”那人朝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被耍了。闻野冷眼想道。

对方继续自己的戏弄:“我会让你死得轻松点。”

闻野:“那就试试看。”

“哦哟生气了?”这人抚手,“美人嗔怒的模样也很好看呢。”

闻野眉心微跳,再次发动了攻击。

“就是性子急躁了点。”摇头叹气,可惜得很的态度,依然立在原地未动分毫。

闻野憋屈地收回攻击。

“该我了哟。”对方不正经道。

闻野在他说出第一个字时就处在了虚化的状态。

“反应很快嘛。”声音响在他耳边,“那这样呢?”

闻野身形一晃。

脑子产生要炸裂开的刺痛。

“简单的精神攻击也无法抵御。”背后的声音与之前的腔调略微不同,其中的差距闻野来不及判别。

“啊——!”闻野忍受不住地叫出声,或许由于那次在巷子里的遭遇,留下了后遗症,精神的痛苦仿佛连接上了那片迷雾中的低语。

他的世界在扭曲,视线中的事物拉长,拖出抽象的诡异。

“易信任、戒心低。”

闻野迷茫的脑海中捕捉到这六个字,谁、谁在说话?

而他却无精力寻找答案。

要死了吧,真是……

闻野闭上双眼,也挺好,不用再接受这庞杂可怖的扭曲了。

一双手牢牢地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鼻间萦绕起幽淡的薄荷香,浆糊般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眼神朦胧地看着顶着裴矜昱的脸的人,这个人怎么不杀了自己,抱我干嘛?

难道觉得能把我抱死?

经过前次的折磨,他的理智尚未恢复,自然就不能发现从头到尾,领路的、和他打架的、现在护着他的,全都是同一个人。

裴矜昱说教的话,在注意到呆呆傻傻的闻野后,一个字也没讲出来。

他不过是按照自己老师曾经教导自己的方式,来教导闻野而已,为什么……他轻柔地替闻野擦去落下的眼泪。

裴矜昱俯身注视依然迷糊的人,视线在那湿润的眼眶、红红的鼻尖停了停。

“怎么哭了。”他的语气很是冷静,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满是不忍和心疼,歉疚让他想做点什么,但对上抽泣的人便化作了束手无策。

老师,你的方式是错的。

裴矜昱低头吻住躺在自己怀里的人的唇。

第一次对那位在幼时教给自己许多,但也令他失去许多的人,生起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