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逼宫犯上

安檀伏身在地,宛如听取判决的人犯,等待皇帝表态。

良久,皇帝陡然轻笑一声:“爱妃,你有心了。”他摩挲着容贵妃细腻柔软的纤纤玉手,唇角含笑。

容贵妃眼带笑意,柔声道:“臣妾见陛下每日辛苦操劳,心中不忍,又恨不能以身替之,无奈才寻得此法,盼能为陛下纾解一二。”

皇帝龙心大悦,探手将容贵妃揽在怀中,叹息:“后宫妃嫔众多,唯你知朕懂朕。”他说着一瞥安檀,大手一挥:“你这个奴才调教的不错,朕有赏。”

安檀心中一松,当即俯身大拜,口中免不了又是一顿甜言蜜语的马屁。

在主仆二人联手之下,皇帝心境大好,与容贵妃又小酌几杯,便拥住佳人向内廷而去。

容贵妃欲拒还迎地温声劝阻:“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可太过劳累。”

天下江山在握,温香暖玉在怀,皇帝在温柔乡中沉浮流连,哪还顾忌朝廷政治:“明日朕哪里都不去,就只在这里陪你。”

安檀伏跪在地,直到两人脚步远去,才慢慢起身。

美人窟,英雄冢,看来这位皇帝陛下已彻底被红绡帐暖勾去了魂魄。

这样也好,容贵妃恩宠加身,她作为附庸,身份地位自会水涨船高,前世之路她必然不会再重走一遍。

此后,容贵妃恩宠更隆,加之身怀龙种,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

皇帝对待这位宠妃亦是关怀备至,不时便遣人送来大量赏赐,手捧礼品的宫娥太监在景溪宫往来不绝,各色奇珍异宝,皇家贡品流水似汇入进来。

面对山堆的恩赐,容贵妃只是略略扫过两眼,便兴致缺缺的命安檀收拢下去。

安檀自然不敢怠慢,带领碧玉等几个宫娥将东西一一检点,登记造册,妥善安置。

以往类似事物皆由秋娥把手负责,如今她恩宠旁落,反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太监后来居上,心中异常不满,从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添油裹乱。

“这些都是御赐之物,你这般莽撞,若是出了事情,自已麻烦倒还是小事,只怕会连累娘娘。”

安檀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只要不是有人存心捣乱,这些东西自会安然无恙。”

秋娥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反唇相讥。

眼看一场争执将起,碧玉从旁相劝:“秋娥姐姐,大家都是为娘娘做事,应该好好相处啊。”

秋娥双眼一瞪,矛头转向碧玉:“大家都是奴才,安分守己做事才是正理,可偏生有人溜须拍马,逢迎上头,如今竟还拉帮结派排挤他人。”

她刮了碧玉一眼:“可惜就算是巴巴送上门,有人六根不全,有心无力,再搔首弄姿也不过是做给瞎子看。”

碧玉被这些刁钻辛辣的污秽言语劈头盖脸砸了一通,登时红了眼,屈辱的泪成串滚落,捂着脸跑走了。

安檀也跟着沉下脸,上前一步,劈手在秋娥面上来个脆的。

秋娥捂着面颊,惊愕地望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是容贵妃的陪嫁丫鬟,因知根知底备受器重,如今虽遭主子猜忌,地位不复往昔,却还因着这层身份,无人招惹。

没想到这个小太监如此大胆,竟敢动手打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皇宫,岂容你口中不干不净大放厥词,若是传了出去,损污了娘娘的名声,你有几条狗命来弥补?”在秋娥反应过来之前,安檀似笑非笑的开口,一字一句的扣了顶帽子给她。

秋娥对她怒目而视,手指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反省!”安檀捧着登记品物的册子,看也不看她。

秋娥在原地恨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跺跺脚,一扭头跑走了。

安檀皱眉扫向秋娥离去的方向,神情微冷。

她现在羽翼未丰,地位不稳,不欲与人争斗,然而面对此种侮辱若是还忍气吞声,那未免也太窝囊了。

更何况,碧玉是为自已说话才遭此羞辱的。

这点插曲并未耽误安檀工作,她细心处理好赏赐之物后,便带着物品册子去面见容贵妃。

然而她刚走到贵妃寝宫门口,迎面就被一声震怒击中。

“岂有此理!”皇帝的声音伴随着器物摔碎的声响不断传出,惊得外面守卫的宫娥太监齐齐垂首低眉,噤声不语。

安檀自不会在此时闯进去,她四下一扫,觑见碧玉站在房檐屋角处,神色切切,双目通红。

“碧玉,别伤心,我已经教训过秋娥了。”安檀快步走近,在她身旁站定,低声安慰:“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立身正,问心无愧,便不怕旁人污蔑。”

碧玉偷眼瞧她一下,抿了抿唇角,眼中虽尤带委屈,却还是依言点头。

“陛下是何时来的?”安檀听着殿内不断传来的动静,轻声相询:“究竟发生何事了?”

碧玉抬眼四处观望一圈,迟疑片刻,才低声道:“陛下来时心情便不是很好,听说是在朝中受了臣子们的气。”

安檀颇感稀奇,除了墨弥朔,还有谁有能耐将皇帝气成这样?

“最近宫中都在传一件事,说是摄政王居心不良,妄想把控陛下,对北方用兵。”碧玉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心中不悦,便来此处寻找娘娘。”

安檀心中了然。

果然还是墨弥朔,果然还是北方战事。

“以后不要再同人议论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晓,可是杀头之罪。”她在皇帝的咆哮声中,好心叮嘱碧玉一句。

碧玉畏怯地四处张望一眼,立即点头。

盛怒的皇帝在景溪宫发泄一阵,终在容贵妃的哄劝抚慰之下,偃旗息鼓。

这个骄傲自大的帝王将红粉温柔当做治病良药,三五不时便来流连一阵,容贵妃于御夫一道也颇有手段,牢牢把控恩宠,不给正宫半分机会。

很快便是中秋,皇帝于御花园设宴,一面为拜天祭月,一面为庆祝容贵妃有喜。

夜宴当日,御花园处处张灯,光华璀璨,白夜如昼。

宫娥太监,侍从守卫往来有序,皇族贵胄,王子皇孙济济一堂,胭脂红袖,歌舞管弦,一片热闹升平。

安檀侍立在容贵妃身后,一边伺候主上饮食说笑,一边还要抽空顾及贵妃为皇帝准备的惊喜,忙碌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