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垂眸:“我们离开家好久了。也不知道蕉园里有没有荒废掉,阿黑阿黄送给了里正,也不知道有没有多生几窝小狗。唉,我怪想念的。”
成甯想了想,说:“要回去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皇上之前派我到琼州去定贡品,做完了手头的事儿就出发。我可以为你求个恩典,我们一块回去。”
“真的吗?”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叶斐然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喜气洋洋了,“那真是太好了!哇,现在出发,我们还赶得及回去看西江赛龙舟!真是想到都觉得兴奋!”
孩子气的话语,笑起来灿烂如花的笑靥,好似一味良药,把男人心头重重阴云一扫而尽。夹起一根鸭腿,放到小爱妻碗里,语气是无尽宠溺:“吃吧,回家再高兴。”
……
按道理说吧,成甯扫了柳相门生的几个来钱活路,柳相肯定会不高兴的。
然而反常的是,柳相反倒不生气,而是对成甯笑眯眯的,态度极好。这让他手底下好些人犯了不满,唯恐成甯也投到了柳相门下夺了自己的宠,就开始有奏折往景熙帝龙案上走了。
成甯对此装聋作哑,待到京城天清气朗,乾坤清明之时,自掏腰包请了兄弟手足们吃了几顿酒,听了几场小曲儿,有口皆碑的。
日子一晃,杏花已经谢了,结了小杏子。
成甯向景熙帝求了恩典,要带叶斐然同行,景熙帝抱着柳贵妃生的小皇子,心情极佳,爽快批准了:“行行行,你就带着你家老婆一起回去吧。成甯,朕就说你怕老婆。”
成甯躬身肃立,微微笑着,“是。”
“你竟然还承认了!”景熙帝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成甯。亏得你怕老婆,算是有个弱点。不然朕还真不放心把你留给太子!”
话里隐含的威胁,细思极恐。成甯仍然保持神元气足,不慌不忙道:“臣不懂皇上意思。”
鹰隼似的黄眼睛死死盯着成甯,足足半柱香之久,换了别个大臣早就膝盖打弯跪在地上汗出如浆了,成甯却是纹风不动的。
收回目光,景熙帝淡淡的道:“没什么了,你下去吧。”
成甯这才谢了恩出门。
……
子爵府里,却是一片忙乱着。
苏氏听说叶斐然要回琼州,那可一顿忙乱,各种吃的、穿的、用的,就连鞋底都替叶斐然纳了十双,扎扎实实的包在一起,塞在箱子角落里。
叶斐然哭笑不得:“娘,我们坐的官船,一路上百官相迎,连路都不得多走。你就别忙了。我们好好坐着说会儿话吧!”
家里事儿多,她一走了,就是苏氏做主,好多话要交代呢。
苏氏只是不听,像忙着冬储的松鼠般,开始把一样一样吃食放另一个箱子:“路上做的东西,怎么有娘做的卫生干净。到时候吃坏了肚子咋办。这些干粮路上带好了,用茶水泡开就能吃。还有这个茶叶蛋,娘给你卤煮入味了,前几天就得紧着吃完,放久会坏……这肉干倒是耐放的……”
叶斐然脑门上的黑线都快要垂到地板上了!
可巧外头又有人拍门:“二丫!二丫!”
叶斐然纳闷:“谁呢?”
苏氏扭着身往外走,轻快地说:“这你都听不出来?你米糕小姨甥女如今说话越发流利了……一准儿是大丫,你这让人不省心的小东西,从小就让你娘你姐姐操心……”
叶斐然:“……”
什么鬼?
打开了门,确实是叶怡然,右手牵着小米糕,小米糕一看到叶斐然,奶声奶气的说:“二丫姨姨,抱!”
“好好,抱抱。”叶斐然弯腰去抱小米糕,小丫头四肢并用往她身上一趴,只觉得沉甸甸的分量直往下坠,叶斐然腰肢不吉利地“嘎巴”一下,嚷嚷起来,“我的腰腰腰……”
……经过一阵混乱之后,小米糕回到苏氏怀里,委屈地吃着糖,再不肯理睬叶斐然。
苏氏絮叨:“这么大个人,抱个孩子都不会,以后怎么做娘……”
揉着笑得酸疼的肚子,叶怡然还得匀一只手出来擦眼泪,“二丫,你不是以为她还是那个几斤重的奶娃娃吧?米糕可都三十多斤了,上次扑向你姐夫,那一脑袋撞过去差点儿让你姐夫交代了呢。哈哈哈哈哈……”
亲姐!
果然是亲生的姐姐啊!!
趴在春凳上,腰上压着炒热了的海盐粒子麻布袋镇痛,叶斐然悲愤交加:“你这是诚心让我躺着回琼州去!”
笑够了,叶怡然好声好气地给妹妹道歉:“对不起啊二丫。你不是要回去么,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到了琼州好穿的夏天的薄褙子,裙子,都有。好生带着,别到时候受凉了热着了,知道吗?”
果然又是一个担心她生活不能自理的,叶斐然心里感动,嘴上无语,翻着白眼说:“行了行了,都给我装上。到时候行李坐正舱,我塞行李房得了。”
恼得叶怡然二话不说捶她一下,疼得叶斐然嗷嗷大叫声音中,苏氏嗔怪道:“嗨,这孩子,嘴巴咋忒损呢!”
——还不是跟你那好女婿学的。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叶斐然说,“咱们说正经的,姐姐,你来得正好。天宇很快要过小定了,信昌侯府那边讲究多,规矩大。我担心她们到时候拿规矩压娘,让娘受欺负。姐姐你这段日子多担待着点,多跑跑子爵府,帮娘把事儿办完了。”
叶怡然知道这是十分严肃的大事,郑重答应了。
苏氏说:“你别光顾着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也得惦记着小虞一点。我今儿听说,小虞要进翰林院?这也是正儿八经出仕了,你要见到合适的姑娘,得帮小虞留意着,要知道,小虞也就比天宇小不到两岁!”
其实,小虞身世有大秘密,叶斐然对于他的婚事半点不着急——急也急不来,万一娶来个媳妇儿知道真相后一不小心泄露了,对全家都是杀头的灾害。
含糊着说:“娘,你放心,我们两个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