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全村唯一一家有官方邮驿到的人家,谁让成甯那么特立独行,都官至三品了,还放着城里的大宅不住,和夫人一起隐居村庄呢。
邮驿得了叶斐然一块银锞子的赏赐,乐了,精神抖擞地打马走掉。叶斐然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迫不及待拆开信来。
字迹粗劣,确凿无疑是叶怡然的。
信上面写着:“二丫,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一切都很好,你带来的药很有效,米糕有一次在船上发烧了,幸亏有药,压了下去。现在已没事了。但是京城中好多人发了怪病,脸上起了疹子的,发痒的,什么都有。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配个能够预防这种皮肤病的方子给我?”
叶斐然看了老半天,哑然失笑,立刻拿起笔回信:“姐姐,信已收到。请放心,这个怪病实际上是她们使用了李寡妇制作的面膏导致,并不会传染。”
另外用纸张,绘声绘色,把李寡妇弄百花美容蜜那一套故事写了出来。她文笔好,写起这段故事,未免洋洋洒洒,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这段故事来到京城的时候,叶怡然看得入了迷,得了趣,又带到林驿眼前,夫妻两个奇文共欣赏一番。
林驿粗枝大叶,把这部分落在书房里,被身边的小厮看了,如获奇珍,拿到外面酒楼高价售卖。
哦豁——
整个景熙十二年间,最火热的话本就此诞生。
这是后话,此刻,对自己即将一书封神的叶斐然毫无所知,殷殷切切写家书:“你和米糕安全得很。京城干燥,注意清补滋润。我这里另有方子,随信一起寄到。”
“此外京中绒线胡同黄妆娘是我旧识,她有天然润肤油脂,如果姐姐有需要,可以到黄妆娘处购买。如今琼州已炎热无比,宛若夏日,不知京城天气如何?姐姐是否习惯?妹甚为挂念,请姐姐保重身体,多来信。”
她选了两个滋润补燥的方子写好了,连信一起封上。
对着天空发了半晌怔,深感浪费生命之余,决定自己去找点乐子。
……
成甯处理好了公务,走出屋子,发现老婆不见了:“……去哪儿了?”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找着。
叶斐然却已经换上了簇新的粉蓝春装,坐在李大爷的牛车上,出发到镇上赶集去了。
李大爷笑呵呵地问:“二丫,怎么不见阿成?”
叶斐然说:“老夫老妻,没劲儿,不带他玩了。”
车上人多,见她明明还是一副十几岁小孩子的模样,说起老夫老妻这个字来却老气横秋的,不禁笑起来。
江氏今天也出门,笑道:“二丫连孩子都还没生呢,就老夫老妻的挂在嘴边了。我们这些老婆子,日子越发没法过了。”
叶斐然也嘿嘿笑。
江氏道:“对了,你们成亲都快三年了,要不要去求个子什么的啊?西江镇北郊有个花神庙,庙外面供奉有送子娘娘,灵验得很。正好今儿开了庙门,二丫去祁个福呗。”
叶斐然说:“我不讲究这个,顺其自然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没忍住,去了凑热闹。
没想到她会看到叶文英下定,动静还闹得不小。
下定的红色嫁妆盒子,也有十二抬,热热闹闹的,在城东大路上,一路蜿蜒,从秦府碧桃院的角门送进去。
这道角门,就成了叶文英的临时娘家了。
也亏得如此,才让看热闹的人,能够透过那角门,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个路人甲说:“这没想到啊,寇家这样重情义,叶文英那娘家坏得脚底流脓,摆明了坑寇家一道。寇家还是捏着鼻子认下那媳妇儿,还挑这好日子下定。”
路人乙似乎知道得多一点,撇撇嘴:“三月三是玩的好日子,是个屁定亲的好日子。摆明了急着成亲,连日子都没有好好选!”
路人甲挠挠头:“貌似是这么个道理。”
叶斐然驻足瞧了一会儿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溜溜达达一边儿去。
花神庙里门口,摆了两条路的花市。有人叫卖枫香树枝:“卖枫香树枝了!枫香树枝!三文钱一束,带回家打扫屋子,夏天少虫少蚁了!”
这是当地一种特有的习俗,枫香树枝也不同北方的枫树,这种细软的枝条有一股清新的香味,能够驱除虫蚁。路边有几个小孩,还在拿枫香树枝编成的小球在踢着玩儿。
那童趣十足的画面映入眼帘,唤醒了心底深处的温暖和柔软,叶斐然会心一笑。
那个人还在叫卖:“小娘子,要不要枫香树枝?”
他衣着破烂,衣服是旧的,两边肩膀的补丁却簇新,黄、瘦,他面前水桶里养着的枫香树枝,也跟那个卖花人一样,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
叶斐然恻隐之心忽起,弯下腰,拿起一束枫香树枝来:“好的,我要一束。”
手指碰到水面的一瞬间,数滴灵泉水已悄悄滴入水中。
顿时,就像睡醒了一样,那些蔫头巴脑的枫香树枝精神地抬起头来,朝阳光舒展着枝叶,香气也更为浓郁了。
卖花人还没发现,收了叶斐然三枚铜钱,愁苦的面孔露出笑意。低下头,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这!”
“这是奇迹吗?”
卖花人揉了又揉眼睛!
怎么会!
“哇,他的枫香树枝好新鲜!”有人发现他木桶里的枫香树枝了,很稀罕地指点。
“真的!”
“快来买!”
路过的游客争先恐后地拥上前来,拿出银子买这些新鲜水灵的枫香树枝。卖花人喜出望外,手忙脚乱地收钱、给货。
百忙之中,他拼命伸长脖子往刚才那名小娘子离开的方向看:“她是什么人?”
“为什么可以让我的枫香树枝起死回生?”
“她是花仙子下凡么?”
“喂!”有人见卖花人发呆,不满地拽他,“有生意都不做了吗?”
卖花人赶紧说:“做!做!做!”
一时之间,卖花人忙着应付生意,把这件奇遇放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