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带着他心爱的小猎犬,竟从火山村追到数里远的吕辉煌家里来,身边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顽童:“你个臭小子,竟敢用泥块扔成叔叔,害得我们听不成故事!”
“给我打!”
“打死他!”
几个顽童一拥而上,对着吕辉煌一顿毒打。
“住手!”叶天宇和小虞在后面来迟了,叶天宇大声喊叫,制止了他们。
二狗子说:“叶天宇,哥们儿几个在替你出气,怎么还让我们住手?”
叶天宇说:“不住手你们打不过他的!”
二狗子说:“怎么会!”
说时迟那时快,吕辉煌在地上爬起来,猛地对着众人扬起一把沙土。趁着二狗子抹脸的功夫,吕辉煌“啊啊啊啊”大叫着,扑倒二狗子。他坐在二狗子肚子上,拳头又重又快,雨点一般落在二狗子头上、脸上。
就算叶天宇和小虞手脚快,把吕辉煌重新拉开,二狗子也被打成了二师兄。
小虞说:“吕辉煌,我们好心来帮你,你还恩将仇报!”
吕辉煌一口唾沫朝小虞吐去,叶天宇一把拉开小虞,“你个斯文崽子,不行。换我来。”
在小虞不服气的眼光注视下,叶天宇来到吕辉煌面前。
“吕辉煌,你以为自己很正义?哈?”叶天宇说,“跟老子闹倔?老子救一条野狗,野狗也晓得跟老子汪汪两句,你小子还不如一条狗?”
吕辉煌厌恶地说:“你才不如狗,你全家都不如狗!”
叶天宇也不生气,说:“行,你有种。就看看你少了我姐接济,能硬气到什么时候。你那赌鬼老爹呢?”
吕辉煌不说话。
叶天宇说:“不说我也知道,一准儿去月牙巷耍钱了吧!你身上的伤,是他打的吧?”
吕辉煌冷冷道:“哼。”
叶天宇说:“你光顾着崇拜罗福宝,觉得人帮了你。你又知不知道,月牙巷的赌档就是罗福宝的产业?”
吕辉煌脸色一变:“那不是秃子强的吗?”
叶天宇嘲弄道:“全县都知道秃子强是罗福宝的马仔,怎么,就你不知道?也对,你成天儿孤立自己,孤高得不行,还自以为了不起,谁都看不上眼,哪儿来的耳朵眼睛帮你看,帮你听?”
吕辉煌脸色难看极了。
叶天宇说:“现在罗福宝被灭了,赌档也没了。老子大发慈悲,放你回家去伺候你那赌鬼老爹吧!”
他说着,真的让开一条道来,吕辉煌狠狠剐了众少年一眼,低着头跑了。
吕辉煌一路跑回家,发现家里亮着煤油灯,一惊:“爹,你怎么回来了?”
吕赌鬼骂骂咧咧地说:“秃子强不见了!赌档没了!奶奶的,断了老子发财的路!”
瞪了吕辉煌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越瞧这小子越不顺眼。
吕辉煌说:“那,我先去睡觉了。”
“睡什么睡!”吕赌鬼满身不爽,正要找人发泄,“给我跪下!奶奶的,晦气鬼,买大送小的狗杂种,不知道谁的野种落在我老吕家。你那臭老娘没让老子快活几天就死翘翘了!”
他拿起扁担,没头没脑地抽着吕辉煌,很快,伤上加伤,出了血。
骂着骂着,太过激动了,吕赌鬼一口气没上来,忽然倒在地上。
吕辉煌闭着眼睛,直挺挺的挨打,突然没了声响,睁开眼睛一看,大惊失色:“爹?”
“爹!!”
……
第二天,吕赌鬼暴毙,吕辉煌不知所终的消息,就传到了火山村。
叶斐然正在检查晒到一半的蚝干,闻言,手里半干不干的肥蚝“啪嗒”跌落地上。
小虞经过,问:“娘,怎么了?”
叶斐然心情复杂,说:“不,没什么。”
吕辉煌失踪了?
那个苦命倔强的少年……
不知为什么,叶斐然总会格外关注他。
现在听说他下落不明,还怀着他对他们一家的误解,叶斐然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什么滋味。
小虞关切地看着她,还想要说什么。
“小虞!”成甯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里出来,“你到书房去,把书搬出来晒晒。都长书虫了。”
支使开小虞,成甯来到叶斐然面前。
叶斐然把弄乱的蚝干摆摆好,低着头说:“我没事。”
成甯说:“你很关心吕辉煌那孩子。”
叶斐然说:“他真的命苦。”
小虞有成甯,叶天宇有叶家和苏氏,还有她。
唯独吕辉煌……什么都没有。
成甯说:“如果你要帮他,当初就不应该只给银子,然后放任不管。在那黑暗处久了的人,只需要得到一缕光,哪会管是阳光还是月光,又或者是假的荧光……只是扑上去罢了。”
“砰”手里的木盆摔地上,里面剩余的蚝干跌落一地,叶斐然捂着耳朵说:“这儿谁爱听你教训呀!”
一跺脚,一扭腰,跑到后院去了。
成甯追了过去,只见叶斐然拿着小锄头,正赌气锄地。小碎步倒退着锄,把好好的肥沃土地给翻乱了。他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去,夺走了她手里的锄头。
叶斐然“哇”的,哭出声来:“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无亲无故的,我也很无奈啊!”
成甯等她又哭又闹的发泄完了,才心平气和道:“我不是怪你错了。我知道你是好心。”
拿出帕子来,擦去她脸上黄豆大的泪珠。
“二丫,我怎么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怪你?”
这话很真挚,平日成甯又是不喜言语的性子,叶斐然一下子被他的话击中了心弦,怔住了。
粉脸涨红。
成甯说:“你没有必要用别人的悲惨遭遇来惩罚你自己,二丫,这样反而会让大家难受。”
叶斐然:“……”
“各人自有运数,吕赌鬼横死,对于吕辉煌来说可能反而是好事。他天赋异禀,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的。”
真是没想到,平时沉默少言的成甯那么会安慰人,让她好受了很多。
叶斐然毫不客气地拿起成甯的衣袖,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擦。
成甯:“……”
男人脸上肌肉一阵扭曲,他的衣服都是精心浆洗过的……她还真不客气。叶斐然擦完脸,抬起眼睛:“相公,你的脸怎么了?抽筋吗?”
成甯脸黑黑地说:“没什么。”
收回衣袖,丢给她一块手帕。
叶斐然懂了,不过不拘小节习惯了,继续擦脸,一边擦脸一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