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只骂骂咧咧地,开始打扫鸡窝,边打扫边骂:“这些数典忘宗的东西,让我这几十岁老太婆干活儿……等海哥儿考中了举人,我就是老封君,到时候看你们神气什么!”
鸡窝太臭,她胡乱划拉了几下就算完事儿,又洒了两把鸡食。把鸡窝一关,经过东厢房窗外时,听见张氏很大声地说:“什么?没来?”
叶紫然声音很低:“嘘,别那么大声!”
周氏不由得站住了脚。
张氏说:“你确定是那个秦公子的?”
叶紫然又急又羞地说:“当然了!娘,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张氏道:“可是三媒六聘影子都没见呢,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叶紫然说:“娘,我也不想的,就只是被他缠不过,做出了那种事来。娘,怎么办?明天城里的大夫还坐堂不?你带我去抓药吧……”
周氏听到这儿,哪儿还能忍下去,砰的推开东厢房门:“三丫,你在说什么?”
张氏和叶紫然没想到隔墙有耳,都吓得怔住了!
叶紫然吓白了脸,“奶奶,没什么……”
她和秦旭勾搭上没多久,就把身子给了秦旭。可是秦旭推三阻四的,总是不提成亲俩字,这个月叶紫然身上又没有来“那个”,她怀疑自己怀孕了,慌张之下,只好对张氏和盘托出。没想到还没商量个子丑寅卯出来,就被周氏听了去。
周氏为人之极品,没有人比叶紫然和张氏更清楚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周氏,所以叶紫然连周氏都不打算告诉的!
周氏气呼呼地,冲上来就打:“我还说怎么鸡窝乱七八糟的,饭没有人做地没有人扫,原来你们两个躲着发骚!真他娘的欠揍!”
她举起巴掌,不问是谁,挥手就打,张氏和叶紫然都吃了巴掌。
那边屋里的男人们听见她们闹起来了,也不管。就只有叶天海在看书,耐不住吵闹,走过来说:“怎么那么吵,还让不让人读书了!”
周氏指着叶紫然说:“你个畜生,做出这种羞耻之事!快说,孩子是谁的!”
叶天海大吃一惊,得亏反应快,赶紧把门反手关上。
他拧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失贞,可是大事!
有他在,张氏仿佛找到主心骨,也不管叶紫然在旁边杀鸡抹脖子的打眼色,把事情一长一短的说完了。听得周氏气得鼻子都歪了,张嘴就要往外喷粪。叶天海厉声道:“奶奶!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先控制下!”
叶天海是叶家仅次于叶老三,至高无上的存在,周氏不敢说,气愤道:“行,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不要我这老不死的了!我懒得管你们!”
她甩手想要走出去,叶天海拦着她,说:“奶奶,你必须要保守秘密。不然的话我们叶家的脸都要丢光了!这还是小事,三丫的这件丑事若是被里正那起子人拿出来做文章,说我们家里门风败坏,在赶考保书上动什么手脚,我连举人都没得考!”
其实这是他胡诌的,不过周氏最忌讳这个,脖子一缩:“好!我不说!保证不说!说出去我这嘴巴就长脓疮烂掉!”
把周氏打发走,叶紫然恍然,自己真正的主心骨该找谁,抓住叶天海衣袖,泪水连连:“哥,你得帮帮我!”
叶天海头也大,可这事儿他真不能不管,叶紫然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如果叶紫然名声坏了,对他以后的前途也会有影响。
他很刻苦,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三年后的乡试上,决计不能让叶紫然这档子烂事给毁了。
他忍着对叶紫然的厌恶,说:“我给你想办法。你先别哭。明儿随我到镇上去一趟。”
……
第二天一大早,叶天海和叶紫然悄悄到了西江镇月牙巷巷口。
那里有一个青衣襆头,作男装打扮的人候着,叶天海看见那人,顿时恭敬起来,说话语气都不同了:“妹子,又要麻烦你了。”
妹子?
身为叶天海正牌妹妹的叶紫然好奇了,看过去,却发现那人是陈慧娘。
她吃一惊:“陈慧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慧娘淡淡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带着高傲和不屑。转脸看着叶天海:“我以为什么事,你也怪不容易的,你家里人净拖你后腿。”
叶紫然怒道:“什么拖后腿?你话怎么说的?你自己才是个……”
不干不净的话正要喷薄而出,被叶天海一把捂住嘴巴,说:“她就这德行,你多担待点。好妹妹,再帮我一次。”
他在外面清冷孤傲,在陈慧娘面前却很会做小伏低,说话软和,加上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倒是很有迷惑性。
陈慧娘冷哼一声,说:“走吧!”
她领着叶家兄妹二人,进了月牙巷,找到那大娘的药店。
挨年近晚的,月牙巷的药店还开着,一进门,叶紫然就被那不香不臭的奇怪味道弄得开始干呕。她扯着叶天海衣袖说:“哥,我难受。”
叶天海眼睛却死死盯着陈慧娘。
只见陈慧娘来到柜子前面,恭敬地说:“药婆,在吗?”
药婆的声音传出:“在呢。怎么大过年的又来了?”
陈慧娘说:“这次我想要买一贴打胎药。”
药婆很惊讶,把烟斗从嘴巴里拿开,红红的眼睛瞪着陈慧娘:“你这次又想要给谁喝那药?这是损阴德的!那两回的法事,你做了没?”
陈慧娘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嘴角却带着笑,半讨好地说:“都按照药婆吩咐做了。这次却是为了帮人,您瞧瞧这孩子。”
她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眼泪汪汪的叶紫然。
叶紫然是贫家大小姐,叶天海却不是傻子,上前作揖道:“我妹妹受奸人蛊惑失身,结下孽种,幸得陈妹妹相助带到此处。请药婆千万要帮帮我们兄妹,否则的话,我妹妹再也没法做人了!药婆,您帮我妹妹下了这一胎,就是在救她啊!”
药婆看着他们半晌,冷笑:“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