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时间很漫长,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更加是一种煎熬。
傅宜琳虽然不把心底的焦灼表现出來,但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痕迹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傅宜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來,朝着孟医生疾步走过去“恒翔怎么样了?”
傅宜琳相信她和程恒翔的故事还沒有演绎完,他们相爱,所以他们的故事就算不精彩,也不应该就这样划下句号。
可是,程恒翔还是走了。
他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一个今生今世她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傅宜琳的心很痛很痛,她痛得浑身都开始颤抖,说不出话來。
她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是知道心脏的地方空空的。也知道,她的心,再也沒有人能够填满了。
程恒翔下葬那天,阳光很好。
傅宜琳穿着橄榄绿色的警服,帽子托在手臂上,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他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程恒翔的照片。
那张照片,她记得,还是去年的时候她帮他拍的,当时她还一边拍,一边说:“程恒翔,你别拍了吧。”
“为什么?”他问。
她说:“你长得磕碜人,严重影响我相机里的照片质量,懂吗?”
她从來都沒有想过,这张照片,有一天会被贴到程恒翔的墓碑上。
他还这么年轻,还來不及亲口说喜欢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想着,傅宜琳的眼泪就这么滑了下來,她的视线,逐渐被眼眶里的泪珠模糊……
“恒翔,恒翔,你回来啦,你别走,别走……恒翔……”
傅宜琳叫着程恒翔的名字,从噩梦中惊醒过來,看了眼黑乎乎的四周,第一次分不清虚实。
半晌后,她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松了口气。
噩梦一场而已,那枚子弹打在程恒翔的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太差,动了手术后,一直沒有醒过來,孟医生说,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
她留在医院陪着程恒翔,后來过了午夜后实在困了,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沒想到被噩梦找上了。
傅宜琳盯着昏睡中的程恒翔看了好久,确认他好好的躺在床上,她的心也终于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原位。
她再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可她睡不着了,索性坐好,支着下巴看仔仔细细地看程恒翔。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用文艺一点的话來说就是:青梅竹马。
可是,她却好像从來沒有仔仔细细地看过程恒翔。
关于程恒翔的病情,她找孟医生了解过了。
孟医生说,最残酷的可能是……他能活下來,可是也许会失聪,也许会失明,也许会残疾,内脏的功能也会衰竭。
所以,她不知道还能这样看他多久,但是,只要程恒翔能活下來,她就不会放弃。
昨晚太过慌乱,以至于忘了找小嫂子帮忙,她刚拿出手机准备给时锦打电话,她注意到程恒翔的眼睫毛动了动,她立马放下了手机。
“恒翔!”她叫了一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光锁死在程恒翔的脸上。
程恒翔睁开了眼睛,傅宜琳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却好像沒听到的似的,丝毫反应都沒有。
“程恒翔?”傅宜琳又试着叫了一声,他依然沒有反应,她蓦地反应过來,他听不见了。
傅宜琳的眼眶,就这么红了。
程恒翔虽然听不见,但他还是有感觉的,偏过头,就看见了眼眶红红的傅宜琳。
费尽心思瞒着她这么久,最后,还是在她面前暴露了。
昨天,知道傅宜琳一个人去对付‘黑洞’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來不及多想,赶到了妇产科。
那个时候,他忘了自己辛辛苦苦隐瞒她的事情,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危险。
还沒进病房的时候,他就听见了枪声,开门进去,正好看见‘黑洞’朝着她开枪。
那一刻,他其实什么都沒想过,下意识地冲过去替她挡住了子弹。
连让她难过,他都舍不得,又怎么舍得她受伤?
后來她颤抖着声音求他不要离开,他就知道她被吓到了,但是,他真的沒有力气去安慰。
他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这么交代了,可幸好沒有,他不但醒过來了,还第一个看见了眼眶泛红的宜琳。
“别哭,我沒事。”他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尽量表现得像个沒事人。
傅宜琳忍住眼泪:“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的?”
“最后一次在餐厅见你,说要送你回去的时候。”程恒翔的唇有些干,说话也显得十分困难。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突然改变主意,不送我回去了。”傅宜琳总算是想明白了。
程恒翔闭了闭眼,点头说:“其实,能不能听见,对现在的我來说影响不大,我可以读口型。”
傅宜琳恨恨地说:“程恒翔,你太自以为是了。”那时,是程恒翔刚刚听不见的时候,他应该是最需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可是,他掩饰着自己,什么都不让她知道,还自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程恒翔沒有和傅宜琳争执,反而笑了,“最后听见的是你的声音,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不满足。”
傅宜琳下意识的说出这话,让程恒翔一征,但他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傅宜琳沒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程恒翔的唇很干,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程恒翔,你听好,以前我被你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被你耍得团团转。但是从现在起,你什么都要听我的,来,先把这杯水喝了。”
“宜琳……”程恒翔还想劝傅宜琳离开。
“少废话!”傅宜琳怎么会不知道程恒翔想说什么,把吸管送进了他嘴里,“喝水。”
程恒翔沒办法,只能先把水喝了,傅宜琳看着杯子里的热水一点一点的变少,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