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来的几天,云决整个人都在混混沌沌中度过,身上的伤本来好了几成,却因为那天她动了武又裂开,如今时好时坏,还时不时发烧,云决现在急于需要一个地方休息,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尽快离开,离这个安利县越远越好,而且越快越好,只有离得远远的,黑衣人才能找不到,或者没那么快找到,徒步行走,这有多艰难,云决再一次体验到红军长征时的痛苦了,身上本来仅剩下的一点精力已经快要消耗完了,如今的她,没有体力再去应对任何人,别说那些黑衣人了,就是普通人来了,也能将她制住,她后悔了,她想了无数次,若是当初没有让夜离他们离开自己,若是不是那么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被黑衣人追杀得只顾逃命,她不会因为受伤而躲到虎子的家中,而虎子一家也不会因为她而灭门,可是那又怎样,她想了,后悔了,又能如何,一切都于事无补,活着的人,或许是为了死去的人。
看着西边快要没入山那边的太阳,云决再一次叹息,看来今天又要露宿野外了,可是走了一天,云决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她心想到下一个城镇一定要买一匹马代行,如今的她,必须要尽快联系上云剑阁的人,没有云决阁的人作为周旋,就算她是阁主,也没办法去直接联系上他们,云决这时候竟然想到了云剑阁的弊端,她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竟然是在绝路的时候,才能想得到,或许现在,凌枫,夜离,他们都在担心她吧!或许他们担心,却万万想不到她如今的处境。
天气炎热,加上伤口发炎,云决又有些中暑,祸不单行,她终于支撑不下去,扶着树在旁边的树坐下,被靠着树,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云决竟然有种想狂笑的想法,她如何会料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会如此狼狈,又有谁会想得到,云剑阁的阁主竟然有如此狼狈的时候,这一切,都是那些黑衣人赐予的,那一双紫眸已经出现了一些血丝,数个晚上无法安眠,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里面的寒意,是陌生的。
这些日子云决只要一平静就会想到虎子一家人的死,自责,哀痛都快要将她逼疯了,她感觉头越来越痛了,云决捂着伤口,咬紧牙不让痛声呼出,她似乎产生了幻觉,有马蹄声?云决逼着自己清醒,她不知道来人是谁,是黑衣人?还是陌生人?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云决的心跳似乎随着那马步声,是马车,云决松了口气,如果是马车,那就应该不是黑衣人,云决心头一松,晕眩的感觉又涌上脑中,赶车的人似乎看到了她,云决迷糊间听见一个少年的惊呼,似乎和马车里的人说什么。
赶马车的小厮见到路边上似乎晕迷的人时惊呼了一声,连忙和马车上的人说,“先生,有人晕倒了,就在前面!”
“继续走吧!”马车里传来清冷的嗓音,如同山泉的水,淙淙流淌,却空洞而无情。
小厮习惯了他的冷漠,应了声便赶着马车继续走,就在从云决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来,马车上的窗帘吹起,一张侧脸,那是一张俊美得毫无缺陷的侧脸,他的眸子是暗灰色的,死寂一般,他的眼角顺着撩起的帘子扫见靠在树边的云决时,忽然喊道,“停!”
小厮连忙勒紧马绳,马儿吃痛一声嘶叫,小厮跳下马车,撩起车帘,男子从里面出来,一身白衣,翩然无尘,似世外之人,面容俊美,清冷似寒梅,看不出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出头。
云决虽然很迷糊,却还是感觉到有人像她走进,戒备的她还是奋力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她看不清什么,却看到一张并不清晰的脸,很美,云决下意识呢喃一句,“你是神仙吗?”或许她希望,这会是她的解脱,说完这句话,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白无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停,甚至神使鬼差地就下了马车,一步步走向那个半昏迷的少年,似乎不受控制,他很狼狈,一张脸用黑炭抹黑,一看就是故意的,可是依然依稀看到精致的五官,当白无情听见云决口中呢喃的那一句“你是神仙吗?”时,他顿时怔住了。
白无情伸手抹了抹云决脸上的污垢,碰触过后他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皮肤很柔软细腻,脸上的污垢完全不适合遮住他的容颜,旁边的小厮见了,仿佛见到鬼一样地盯着他,世人皆知白无情有洁癖,有很严重的洁癖,一点点污垢他都会发怒,而如今,他却为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少年抹脸?真是怪异,太怪异了,小厮忍不住看了看慢慢落下西山的太阳,是从西边下呀!他跟着白无情这么多年,说他冷血无情的人不少,说他是恶魔鬼魅的人也不少,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白无情有过任何的辩解和在意,甚至根本就不当回事,人命在他看来,似乎什么都不是,可是他如今竟然用这么温柔的眼神去看这个看上去似乎很狼狈的少年,这是为何?
“白芨!”白无情清冷的嗓音虽然很轻,却还是吓得白芨一个激灵,转头一看,白无情已经将地上的人抱起,这又是吓得白芨惊骇万分,“先生?”
白无情白了他一眼,白芨这才醒过神,小跑着到马车边撩起车帘,就在这时候,白芨才看到白无情怀中的少年,被擦拭去脸上的污垢后,一张白皙俊美的容颜露出来,白芨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没明白什么,等白无情上了马车,他才问道,“先生,咱们要去哪里?”
“回谷!”白无情看着怀中的人儿,清冷地说道。
“是!”白芨放下帘子,拉着马掉头后,跳上马车,喝一声赶着马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