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再把目光落到赫连悠身上,淡若而寒戾的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赫连悠不由得抖了抖。
佟若雨尽量语气平淡说:“你若关心琳琅姑娘,就不应该在这闹情绪,你们吵闹,伤害不了我,难过的只有她。扶她去洗把脸吧,宴会还要继续了。”
赫连悠看了看泪人似的贺琳琅,心头一痛,忙走到她身边低念:“琳琅姐姐别哭了,我们去洗把脸,别让人笑话了。”
赫连悠扶着贺琳琅离开后,佟若雨又转向赫连荣达说:“荣亲王,我对我今天的到来,感到很抱歉,莫见怪。至于今天的误会,大家都没有错,所以不要再放在心上。”
她再睨视两个姨娘说:“两位夫人也无须担心,翊王做事有分寸,是是非非,他自己会判断。你们不要急着替他分析,趁机会给他添乱。他若有错,一定会向你们请教,所以,无须己人忧天。”
“……”两个姨娘啧了啧舌说不上话来。
佟若雨又看向赫连翊说:“翊王,我知道你今日有很重的事情,但是,我必须耽搁你的时间。至于今天我惹下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改日再还。”
“别多说了,到我书房去。”赫连翊忙拉着她手再看向赫连荣达说,“爹,我先失陪一下,你跟琳琅姐姐说一声。”
说罢,他就挽着佟若雨急急走去了。
“坐下吧,别让琳琅尴尬了。”赫连荣达坐下来沉稳说。
其他人悠悠看了一眼,鸦雀无声坐下来。
赫连荣达稍作沉思,虽然仅见过她几次,但越发觉得这丫头很不简单。
先不说她在外面跟韩之抵抗的时候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就对刚才的事情而言,就已经令他刮目相看。
这个家本来就令他头痛,只要一吵起来,没有三天三夜总是停不下来的。
现在竟因她的寥寥数语而停息了“战争”,还把他的两个夫人制得服服帖帖。
就连葛珍格也对她惟命是从,实在太厉害了。
当然,她恰当地把所有矛盾一一挑开解决,把最火爆的葛珍格“劝”走。
又让愤愤不平的赫连悠把心思落在委屈的贺琳琅身上,恰到好处地钉准两个姨娘的心思,让她们哑口无言。
赫连荣达不由得多了一声嘘叹。
如果她是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就好了,嫁入王府来,一定能带来福气。
赫连翊的书房很清雅,跟他一样,给人的感觉很舒适很沉稳踏实。
到了书房,赫连翊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佟若雨一眼抱歉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别说这些了。”佟若雨抓住他的手肘急切说道,“遗民的事情,你怎么看?”
赫连翊黯然摇摇头说:“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佟若雨轻弯嘴角略显激动说,“韩之演不是说我要蓄兵谋反吗?我们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在边境找一个‘佟若雨’出来,起兵作乱。”
“……”赫连翊愣了愣,直直地看着她。
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了,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话来,只好默默地看着她。
佟若雨鬼灵地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再笑笑说:“边境的‘佟若雨’起兵作乱,那么朝廷就有借口调兵去平乱。”
“这样,我们就可以让陛下取消军事操练,派兵过去平乱,一来可以解瞿京之困;二来军事操练取消了,就可以大大方方地送走屿古城的遗民。”
她又忙摇了摇似是失魂的他激动问道:“你说,这个办法可行吗?你回答我呀!”
赫连翊呆呆说道:“但是……你的名声……”
佟若雨忙笑笑说:“傻瓜,我本人就在瞿京,就算到时候被抖出来,那也只是一个假佟若雨罢了。”
她又抬起眼眸忐忑不安看着神情淡漠的他问道:“怎么样?不行吗?”
赫连翊轻轻摇头,又忽地把她抱了起来激动地转了两圈兴奋笑道:“是太好了!一石二鸟!你这个办法绝妙!”
他又把她放下来,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再蹭着她的额头喜不自禁低囔:“你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都怪我的目光太短浅了,心思只在瞿京,竟然没有想到‘祸水东引’的好办法!”
“那都是秦班主给我的提示,她那一句‘韩之演认为我蓄兵谋反’提醒了我。”佟若雨也按赖不住心中激动之情说,“现在最重要联系到那边的人,你有人在那边吗?时间急迫,我怕日长梦多。”
“嗯,近日童思伽被派到边境去办事了,我马上飞鸽传书让他去办。”赫连翊兴奋地踱了两步,又挽住她的手心激动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应部署一下。”
“哎,你不是还要……”佟若雨才刚开口,赫连翊忙摇摇头说:“琳琅姐姐不会怪我的,军政大事耽搁不得,尤其是生死存亡的事情。走。”
赫连翊忙挽着她的手走去。
赫连荣达他们在偏殿坐等了一会儿,经过刚才的事情,厅子里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赫连翊又急步进来走到他身边低念:“爹,军中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代我向琳琅姐姐说声抱歉,过后我会补偿给她的。”
“嗯。”赫连荣达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好多说什么。
赫连悠才刚扶着贺琳琅走来,赫连翊就匆匆出去了。
赫连悠正想喊住他,贺琳琅忙摁住她的手摇摇头示意。
赫连悠噎下气来又把她扶到桌子边坐下,再看向赫连荣达埋怨:“爹,三哥果然跟那女人跑了?”
赫连荣达扬起眼眸睨了她一眼说:“你三哥政务繁忙,别瞎起哄。还有,流沙姑娘不是一般的舞姬,她的急事随时跟太子有关系,你差点坏了大事。”
赫连悠委屈地低下头去闷咕不语。
贺琳琅忙抱歉说:“爹,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的确是我太小心眼了。”
“罢了,这事夹杂着误会,都别放在心上,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该尽兴。”赫连荣达淡若笑了笑。
他又转向下人冷声道:“听着,以后不管有谁来拜访,都要通报一声,不可擅自做主将客人拒之门外。”
“是。”下人们异口同声应道。
贺琳琅听见这话,又涩涩低下头去。
出到王府的时候,下人已经备好马了,赫连翊率先跨上马再把手递给佟若雨笑道:“上马。”
佟若雨把手递给他,借助他的力气一下子翻到马背上坐到他的怀里。
赫连翊正欲策马,葛珍格忙跑出来急切问道:“你们要到哪里去?捎上我呀!”
赫连翊顿时眉头轻皱,他二话没说就踢了一下马腹赶路。
她来凑什么热闹?
佟若雨扭头向后说道:“你先回家吧,我改天去看你。想清楚自己错哪了,记得道歉。”
“嗯。”后面的葛珍格一个劲点点头说,“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来哦!我会去道歉的!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呵……”赫连翊紧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这么难缠的葛珍格都被你驯服了,太厉害了。”
佟若雨向后撞了他一下不爽低念:“她是个简单的好姑娘,你以后别再欺负她了。”
回到军营,赫连翊把写好的密函交给益阳说:“八百里加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安全交到童将军手上。如有情况,务必把它毁了,千万不能透露丁点消息。”
“是。”益阳谨慎应了声忙把密函收起来转身跑去。
赫连翊又扭头看了看正在看军事布阵图的佟若雨。
他走过去点了三个位置说:“我让他在这三个地方相隔甚远各找一批人发起动乱,再刻意把军情加重,这样就可以顺利把向瞿京云集的兵将调离。”
“待他们一散,我们的人也跟着散了,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摆平两件事。你的办法真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佟若雨沉思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他说:“我担心太子了,他会不会……”
“嗯。”赫连翊会意点点头说,“祯哥的确想使用下下策,我们得马上跟他说一下这计策,让他放下心来,免得恨错难返。”
他俩才刚走到营帐外面,邱凌空就气喘吁吁撞上来了。
赫连翊忙把佟若雨扯到身旁躲开他。
邱凌空跌了两步差点没摔倒。
“发生什么事呢?匆匆忙忙的。”赫连翊谨慎问道。
“遗民出事呢?”佟若雨警惕问道。
邱凌空迫不及待点点头,顾不得喘气神情急切说:“是……说……刺杀……说他们准备借机刺杀皇帝,所以……所以全部被带到郊外处决……”
“……”佟若雨脑袋轰然炸响,不由得向后跌了一步。
赫连翊忙挽住她的腰,再看向邱凌空问:“现在情况怎样呢?”
邱凌空噎了噎气连忙说:“已经被带到郊外去了!妖风跟了过去,我回来报告……”
“上马!”赫连翊拍了拍佟若雨的肩膀急切说道。
到了郊区,佟若雨连扑带滚下了马。
赫连翊连忙跳下马去搀扶着她。
双眼通红的妖风忙跑上来指着后面说:“那边!就在那边!赶紧去制止他们!”
佟若雨和赫连翊快步跑上去。
邱凌空随后骑马赶过来,也跟着连扑带滚下马。
他们跑到山岗向下看去的时候,下边的人正把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杀死。
绝望的哭声萦绕山野,尸体横片,鲜血纵流。
“啊……”佟若雨情绪失控大喊一声想要冲下去。
赫连翊忙箍住她的腰。
佟若雨一边挣扎一边喊:“放开我!放开我!救他们!赫连翊,救他们!”
“凌空,妖风!赶紧摁住她!”赫连翊拧紧眉头急切说道。
邱凌空忙上来捂住她的嘴巴急切喊:“主子你不能露面!否则会死更多的人!”
妖风也帮忙摁住佟若雨激动的手。
赫连翊向他们看了一眼,自个往山岗跑下去吆喝:“住手!住手!”
在下边监督的官员听见赫连翊的声音,又忙向侩子手叫喊:“快!赶紧杀!一个不漏的人!”
侩子手疯狂地乱砍,惨声未起就已经哀绝。
佟若雨无力跪倒地上,苍白地凝视一个个死在屠刀下的人。
她苍茫的脑海闪过一个又一个血腥的画面,擢穿骨肉直痛心肺。
“住手!本王让你们住手!谁敢再杀一个人,本王诛他九族!”赫连翊冲上去激动大喊。
他跑到平地的时候,最后一个人也已经被砍下头颅了。
赫连翊握着拳头鼓动嗜血的厉目睨向那官员。
那官员忙扑通跪下来说:“这些逆民准备在军事操演的时候行刺陛下,大逆不道,罪不可恕,非杀不可!请翊王明鉴!”
“本王这就明鉴!”赫连翊怒喝一声随手夺过去侩子手的大刀,愤愤地往这官员砍下去。
“翊王饶命!”官员忙扑跪下来瑟瑟发抖求饶。
大刀差点砍了一下,山岗上突然传来邱凌空和妖风急切的喊声。
“翊王……翊王……快回来!出事了!”
“……”赫连翊愣了一下,这官员就连扑带滚跑了。
赫连翊狠毒地剜了他一眼又忙扔掉大刀跑回去。
他才刚跑上去,妖风忙跑上来说:“翊王,主子情绪失控骑马跑了!还抢了我的剑,凌空已经去追了。”
赫连翊低想了一会儿,又猛然抬起眼眸惊愕叨念:“糟了!祯哥!”
太子府
“太子!太子!”
赫连祯还在房间里看奏折,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惊喊声。
他才刚抬起头,门就砰的一声被踹开了,他才半起身子,利剑已经来到距离咽喉一毫厘的地方。
他愕然看了看,迎面便是佟若雨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是血锋芒,迷惑的双眼霎时流过错愕的锋芒。
侍卫随后冲进来将佟若雨包围惊喊:“太子殿下!”
“是不是你……”佟若雨阴下冷厉寒眸,带着怨毒的声线一字一顿质问,“是不是你下令杀了他们?”
“主子!”邱凌空急切喊了声跑进来。
侍卫又一下子把他给架住了。
“退下去。”赫连祯冷冷说道。
侍卫们着急地对看了一眼。
赫连祯稍为加重语气厉声说道:“都给本太子退下去!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漏出去,否则提头来见!退下!”
侍卫们警惕地盯了一眼佟若雨的身影,又无奈地退了下去。
赫连祯看了看她写满怨恨的轮廓,又坐下来淡若问道:“怎么回事?”
佟若雨哽咽了一下,仍剑指着他冷声问道:“屿古城的遗民……是不是你下令处死的?”
赫连祯拧紧眉头站起来,捎带质疑问道:“他们被处死呢?”
“若雨!”赫连翊随即跑进来摁下她的剑,又拉着她向后退了两步急切道,“你疯了!冒犯太子是死罪!”
佟若雨含着泪睨向他凌厉反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就认定此事乃本太子所为?”赫连祯冷声问道。
佟若雨鼓着厉目睨向他微咬下唇不语,紧握在手里的剑已久蠢蠢欲动。
“冷静点。”赫连翊夺过她手里的剑在递给邱凌空,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说,“我已经让妖风去查了,别冲动。”
“如果是我呢?”赫连祯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佟若雨盎动的嗜血寒眸,狠毒地剜割着他。
赫连祯心头忽地一阵冷笑自嘲,原来自己在她心中也不过如此。
是的,当今天子尚且不能让她畏惧,更何况一个太子。
在她心里,也只是太子罢了。
赫连翊拉着佟若雨到一旁坐下。
良久,妖风才风尘仆仆赶过来。
佟若雨忙激动地站起来。
妖风缓了缓气又扫视了一下众人咬牙切齿说:“我……打探到了……韩之演……是韩之演下的令。”
“是他?”赫连翊迷惑低念了声。
他明着把屿古城的遗民杀死了,这不是毁了自己的大好计划吗?
难不成这背后还有更阴毒的计谋?
“韩——之——演!”佟若雨目露寒光一字一顿低念,话音刚落,她又突然晕阙过去。
“若雨……”赫连翊忙扶着她急切低念。
“主子……”邱凌空忙把剑搁下过去帮忙搀扶。
赫连祯急了急又不敢表现过分关心。
赫连翊忙抱起她再转向赫连祯说,“祯哥,她太在乎屿古城的遗民了,刚才冒犯了你,请见谅。”
赫连祯淡若点点头说:“嗯,送她回去吧。”
等他们离开后,赫连祯又黯然坐下来。
看着还搁在案几上的利剑,他又走过去握起剑,想起她刚才那个杀气,心头忽地一凉。
“你为了这个原因杀我?杀你曾经想用生命来保护的太子。”赫连祯冷冷嗤笑一声默念,“难道我不知道你在乎他们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真的如此狠心?”
他已经带人秘密去过安置屿古城遗民的地方,还假装要挟他们把佟若雨供出来。
结果他们很有骨气,死活都不肯承认佟若雨还活着,还一口咬定她已经葬身火海。
他由衷佩服这些百姓,还跟他们秘密达成了协议。
只要他们矢口不供出佟若雨来,他一定会保他们万全并尽快给他们安身之所,重建家乡。
没想到,他前脚离开,后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呢?
想起自己跟乡民达成的协议,转眼就化成灰烟,赫连祯心里又是一阵怅然。
赫连祯一剑刺进柱子凌厉叱喝:“你这个太子太窝囊了!一席协议,还敌不过韩之演这狗贼的半句命令!谁还会相信你这个太子能力!韩之演,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翌日,佟若雨目光呆滞醒来,她动了动被握紧的手心再扭头看了看伏在床边的人。
才刚睡过去的赫连翊又忙醒过来,看见她醒了,他忙抚了抚她沈静的玉脸关切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佟若雨目光苍茫喃喃叨念。赫连翊眉头一紧,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她又忙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苦涩弧度说:“你憔悴多了,回去歇息吧,不用管我了。放心,我会控制住自己的,你还要回家交代了,回去吧。”
“让我再对陪你一会儿。”赫连翊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不要赶我走,否则我到哪里都不安。”
“我真的没事。”佟若雨使劲微微一笑,她又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回去吧,别让我再造孽了。”
赫连翊微微动唇,佟若雨又忙说,“我还会是我,无须担心。军中的情绪恐怕也不稳定,你得回去安抚一下,大事要紧。”
赫连翊见她执意,只好离开,她需要时间独自冷静,他留在这也只会让她胡思乱想。
佟若雨神情凋敝离开房间。
邱凌空和妖风应赫连翊的吩咐在远处默默地护着她。
出了院子就碰上红儿了,佟若雨淡若问道:“班主在房间吗?”
红儿点点头稍带忧心说:“师父自从昨日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至今还没出来。”
“喔,我去看看她。”佟若雨语若游丝毫无生气道。
她与红儿擦肩而过,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对了,比赛的事情准备得如何?”
红儿忙转过身来微笑说:“你放心,一切顺利。已经有不少官员陆续跟我们密谈,他们承若会给我们争取最大的胜利。还有十个落败的舞坊,除了消失的琉璃坊,和被剥夺资格的琼玉楼之外,她们都愿意向我们示好。只是……”
红儿眸色蹙了蹙又捎带忧虑看向她说:“云世子,他一直在从中作梗,用各种阴险的手段妨碍我们,现在他手上已经握有三个牌子。我们只取得两个牌子,必须得有三个牌子,才能保证能进宫献舞。”
“没关系,一切正常就好,他那边,我会处理的。”佟若雨淡若说了句又继续往秦洁岚的房间走去。
“咯咯……”佟若雨敲了敲门再试探问道,“我能进来吗?”
“嗯。”里面传来秦洁岚平淡的声音。
佟若雨进到房间看了看批戴脸纱的秦洁岚,她愣了一下迷惑问道:“你的脸……”
“没事。”秦洁岚淡若解释,“昨日出去的时候惹了风寒、起了疹子,过些天就好了。”
佟若雨听见她沙哑的声音也只以为她是病了,至于搁在房间的冷饭菜,也只当作是她病了而食不下咽。
但看见她红肿的眼,佟若雨就迷惑问道:“可你的眼……”
“我听说了,”秦洁岚刻意侧过身去,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灰蒙蒙的天空说,“他们被杀,是我造的孽。”
韩之演虽然答应她放佟若雨和赫连翊一马,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他这是在叫嚣,证明他到底有大令人畏惧的实力。
“你?”佟若雨心头忽地一怔。
秦洁岚收了收目光掩饰道:“或许我从来没有到过屿古城,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那是他蓄谋已久的野心,你出现在那里,只是多给他一个借口罢了,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事情。”佟若雨黯然垂下眼眸说。
顿了一会儿,她又淡漠说道:“逝者已矣,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
秦洁岚微愕转过身来看了看她,此刻她的双眸沈静得好比一潭幽水,明明是清澈见底,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仿佛有什么在她深澈的潭底深渊悄悄酝酿着,一旦爆发起来,必定有排山倒海之势。
“我想去拜祭一下他们,陪我吧。”秦洁岚恳切说道。
佟若雨心头畏怯,暗下眸光轻作点头。
静寂无星的夜空下,两人在还弥漫着血腥味的土地上默默烧着冥纸,撩着苍凉夜色飘拂而起的火星在夹杂泥土气息的血腥味中更显苍凉。
两人目光淡漠,各自往火堆里放入冥纸又各自沉思,在眼前跳跃的火星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良久,寂静中传来几个脚步声。
她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是赫连祯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太子殿下。”她俩忙站起来福身拜了拜。
赫连祯轻作点头又拿过侍卫手里放满冥纸的篮子,再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侍卫会意退下去,秦洁岚也识趣退避。
“这件事不是跟太子殿下无关吗?”佟若雨眸色淡漠问道,“为何特意过来?”
赫连祯没有说话往火堆里抓了一把冥纸,沉默了一阵子再说:“韩之演最终的目标是本太子,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是我连累屿古城覆灭,是我害他们劫后惨死。”
“简单的烧几个钱,岂不惺惺作态?”佟若雨冷声问道。
赫连祯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却萦绕着锋利之色。
她的话如此锐利,仿佛这世界上最锋利的银针扎进他的心窝,复杂的情愫阵阵袭上心头。
佟若雨蹲下来拿过他手里的冥纸说:“这些事不是你该做的,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烧冥纸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