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伊人

“御舞坊的。”秦洁岚忽而变得平静说道,“右边那个就是御舞坊的姑姑,负责管理所有进宫的舞姬。皇上给她赐了一个封号,琢玉。人称‘琢玉姑姑’,宫里的妃嫔都对她忌惮三分。”

佟若雨把目光转向秦洁岚。

直觉告诉她,秦洁岚跟这个琢玉姑姑是认识的,甚至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

秦洁岚站过头来看向她说:“我让你参加选魁,不是要你当皇帝的女人,至于为什么,我暂时不告诉你。但是,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不但能帮助你们佟家洗刷冤屈,对翊王爷、对太子,也会有很大的用处。”

她又盯着经过的马车冷声说:“你要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钳住了她,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后宫。”

佟若雨忙把目光落到远去的马车上。

沉默了一阵子,她又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弧说:“看着办吧,我可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先回去练舞了,你请慢。”

秦洁岚扭头看了看她远去的倩影,在心里轻声默念:“你一定会参加的,因为你跟我一样。”

佟若雨回到房间坐在案几前思忖了一会儿,她迷惑地叹了一口气,端起案几的杯子。

正欲倒水的时候,却猛然看见坐在对面的赫连翊,她心脏无力颤抖了一下,差点没惊喊出来。

“我的存在感真的那么差?”赫连翊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说,“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见了我跟见鬼似的,心虚了?”

“是你像鬼一样突然出现。”佟若雨努嘴睨了他一眼。

赫连翊忙转到她身边好奇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佟若雨轻眨眼眸,顿了一会儿,再挑起眼眸试探问道:“你听说过御舞坊的琢玉姑姑吗?”

“琢玉姑姑?”赫连翊纳闷低想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说,“好像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对她的事情不清楚。”

“不清楚?”佟若雨轻蹙眉心迷惑问道,“她在后宫的地位不是举足轻重吗?”

“谁说的?”赫连翊不以为然反问。

佟若雨微咬下唇不语。

赫连翊思忖了好一会儿说:“现在掌握整个后宫的是三皇子的母妃,闵贵妃。她跟韩之演勾结,可以说,两手遮天。”

“喔。”佟若雨若有所思应了声。

难不成秦洁岚在撒谎,她为什么撒谎?

她又扭头又看向他说:“你帮我暗中查一下这个琢玉姑姑。”

“怎么突然对她上心?”赫连翊好奇问道。

顿了一会,他忽地恍然大悟说:“喔,御舞坊选舞姬的日子又将近了,你要……”

佟若雨看出了他的心思,忙拍拍他的手背微笑说:“我只是好奇一下,可不是要进御舞坊,你不必担心。”

赫连翊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心,顿了顿,他又垂下眼眸抱歉说道:“昨日军营突然收到岳父的金威大刀。”

“……”佟若雨触电般怔了怔。

赫连翊看见她呆愣的神色,轻声说道:“我担心这是韩之演设下的局,所以擅自把这柄金威大刀转赠给军中的一位将领。”

“什么人?”佟若雨淡然问道。

赫连翊恳切笑道:“童思伽,他也是屿古城的人,就是他带兵收复屿古城的,我觉得他是个可托之人,所以暂时把金威大刀寄放在他那里。昨夜与他促膝长谈,发现他的确有过人之处。”

“嗯。”佟若雨黯然垂下眼眸说,“爹爹的大刀应该放在用武之地上,我不会用刀,搁在身边也是糟蹋了。难得有人继承他……”

说到继承,她自然又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哥哥,心头的感觉异常复杂。

“怎么呢?”赫连翊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关切问道,“怪我把大刀转赠给他,还是怪我昨夜没有过来陪你?”

佟若雨挑起眼眸白了他一眼冷声反问:“如果我说都是,你会怎样。”

赫连翊二话没说站起来转身走去。

佟若雨忙拉着他问:“你去哪?”

赫连翊回过头来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把金威大刀取回来,再把童思伽毒打一顿,为你报他占据我一晚之仇。”

“嗯,我等你。”佟若雨松开他的手淡若说道。

赫连翊嘴巴一扁,可怜兮兮地蹲在她身侧苦巴巴地看着她。

佟若雨扭头盯了他一眼说:“下次没有我准许,你擅自不过来陪我,不能只写两个字报告一声就算了,还得亲自过来负荆请罪。”

“是,为夫听命。”赫连翊嬉笑了声扑上去把她吻到地上。

入夜,佟若雨让邱凌空打探到关于琢玉姑姑跟两大舞坊班主见面的事情,她买通酒楼的人装成店小二的模样把酒菜端进厢房里面。

“来莱咯。”佟若雨压低声线喊了声。

厢房里谈话的人马上停下来。

佟若雨一边上菜又一边暗暗挑起目光轻扫看过去。

她已经见过其中两个弄脂抹粉的班主了,剩下那个陌生妇女,如无意外就是琢玉姑姑。

佟若雨着重看了她一眼。

此女看上去跟秦洁岚的年龄差不多,只是少了一分温恬脱俗之气,多了一分奢华的儒雅,双皮眼里隐露着尖刻的锋芒。

“慢用。”佟若雨微笑道了句端起托盘转身走去。

没走几步又听见后面细小的声音,声音虽然小,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要听真切还是可以的。

说话的是琢玉姑姑:“如果你们想要送舞姬进宫献舞,必须先让飞天舞坊再也无法在瞿京立足。”

琉璃坊的班主连忙说道:“可是……这舞坊既有太子撑腰又有胤国公看着,我们怎能……”

“这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这件事办得干脆利落。”琢玉姑姑语锋轻冷低念。

“舞坊是让男人身心愉悦的地方,并不是朝堂。我不希望将来有人借舞姬的身份插手朝中之事。”

“飞天舞坊已经犯了大忌,绝对留不得。如果不能除去这害群之马,今年御舞姬选拔暂停。”

尽管佟若雨的脚步最慢也已经到了厢房的外面,回想琢玉姑姑那句“舞坊是让男人身心愉悦的地方”,她就打心底的厌恶。

但从她们简短的对话分析,话语说得冠冕堂皇、正气凛然,但很明显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刻意针对飞天舞坊。

这个才刚刚回城的琢玉姑姑迫不及待要除去飞天舞坊,背后的原因恐怕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

佟若雨才走了两步,一个面有难色的店小二急急踱到她跟前憋屈说道:“代我送到天字一号房,我很急,得去方便一下!”

“哎……”佟若雨轻喊了声。

店小二就甩了甩手上的毛巾,继而捂着裤裆急急跑了。

佟若雨扭头看了看琢玉姑姑所在的天字二号房,又纳闷地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她走到厢房外正欲敲门,就听到里面低效的咆哮声:“岂有此理,还没端酒菜上来,找死是不是?”

“三皇子息怒,马上就要来了。”随后又是一个讨好的声音。

三皇子?

佟若雨在心里纳闷思忖,今天好像听赫连翊提及过他,是……闵贵妃的儿子?

现在是闵贵妃统率后宫,子凭母贵,这个三皇子的地位应该不会很低。

她又下意识往天字二号房看了一眼。

琢玉姑姑的地位到底如何,这么好的机会,何不趁现在刺探一下?

她又刻意在房外面踌躇了一下,等再次听到里面发飙的声音,她才压低声线吆喝一声:“菜来咯!”

她才刚推开房门,一个杯子随即砸到门边。

“……”她瞪大眼眸差点没惊喊出来,幸亏身手敏捷躲开了。

佟若雨看着坐在桌子边燥怒的人。

他看上去尖瘦,五官端正,没有赫连祯的沉稳,一身奢华倒显得有几分庸俗的贵气,燥怒的脸洋溢着几分粗莽的气息。

“对不起!对不起!”

佟若雨微低着头一边道歉一边走过去说,“都怪隔壁房间的贵客太刁钻了,诸多挑剔,所以才耽搁了。”

桌子边的赫连阙不悦抖了抖怒目。

他身边的人凌厉叱喝:“嗬!什么东西敢耽搁我们主子的事情!睁大你的狗眼,敢怠慢我们家主子,你们整座酒楼恐怕一夜之间就会在瞿京消失!”

佟若雨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瞪了瞪灰溜溜的灵眸压低声线道:“可是……隔壁房间的贵客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要把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赶了,我们掌柜好说烂说才劝下来。”

“你的意思……”赫连阙挑起冷目不悦责问,“本……我的去留还要看他的眼色是吗?”

佟若雨缩起脖子摆出一副怯懦的样子战战兢兢说:“小的……小的……那位贵客……”

“贵客?”赫连阙脸一沉旋即站起来。

他身后的人忙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

佟若雨举起托盘当着自己的脸踉跄倒退两步怯懦说道:“公子请息怒,我们真的不是故意怠慢你的,你……”

赫连阙二话不说直径向外走去。

下人很狠剜了一眼佟若雨继而跟上去。

佟若雨舒了一口气又诡秘窃笑跟过去。

下人走在前边一脚把天字二号厢房的房门踹开。

“……”厢房里的人猛地怔了怔愕然扭头看去。

赫连阙冷府衣袖走进去不悦叱喝:“是哪位贵客要包下这里?”

“三皇子?”琢玉姑姑看见走进来的赫连阙稍吃一惊,很快她眼里又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复杂光芒。

赫连阙傲慢走过去冷声讥诮:“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琢玉姑姑再跟两个老鸨聚旧。”

“拜见三皇子!”两个舞坊的班主连忙跪下来参拜。

琢玉姑姑不紧不慢站起来淡若笑问:“三皇子为何突然到这来呢?”

“偶然路过此处,没吓到琢玉姑姑吧?”赫连阙看着她阴柔笑说。

停了一会儿,他又扫看了一眼好奇问:“琢玉姑姑才刚回城,为什么就急着跟这些老鸨见面?父皇再饥渴,也不至于一天的时间也不肯给你歇息吧?”

“三皇子见笑了。”琢玉姑姑轻迈两步走到赫连阙的身边,暗暗把一包东西塞到他手里。

两个班主紧低着头没看见,站在门边的佟若雨却小心谨慎地看得真切。

琢玉姑姑又退开来淡若笑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负责管理御舞坊,就有责任保证没有人在那无事生非。现在瞿京新开的舞坊,乌烟瘴气,还有舞姬擅自扰乱朝纲,罪大恶极。所以我提前‘清理门户’,这样,闵贵妃管理后宫的时候就可以省点心。”

“嗯。”赫连阙暗暗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再睨向她诡秘笑问,“琢玉姑姑一心为父皇和我母妃分忧,本皇子身为儿子也不该袖手旁观。你说,在这件事,有什么可以让本皇子代劳的?”

琢玉姑姑轻抿红唇盈盈笑说:“人们都说三皇子办事干净利索,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让飞天舞坊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太子跟胤国公的纷争可以到此为止,宫廷又可以恢复一派祥静之气。”

佟若雨暗地扫看了一眼这两个暗语连连的人。

闵贵妃跟韩之演一党,这个赫连阙自然跟韩之演脱不了关系。

除去飞天舞坊,无非是为了替韩之演分忧。

这个琢玉姑姑一口一个不要让舞姬扰乱朝纲,自己却时刻对太子党和韩之演的斗争虎视眈眈,分明就是口不对心。

而且,她见了赫连阙竟然不行礼,还能让赫连阙为她办事,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令佟若雨更好奇的是,琢玉姑姑到底把什么东西交给赫连阙呢?

赫连阙随即吩咐:“吩咐下去,一把火将飞天舞坊烧了,不要留下任何祸根。”

“是!”身后的下人应了声。

赫连阙再把目光落到站在门边的佟若雨身上说:“你,随本皇子过去收拾一下。”

说罢,他就转身向外走去。

佟若雨蹙了蹙眉心转身跟着他走去。

火烧飞天舞坊?

一泼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是自己锋芒太露了,才处处招人嫉妒。

她才跟进天字一号房,门就关上了。

她回过神来猛然扭头看了看,却听见赫连阙冷厉的声音:“他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杀。”

“……”佟若雨愕然瞪大双眸。

她正欲转身逃跑,脖子已经被两柄冰冷的剑架住了。

她轻蹙眉心盯了一眼锋利的剑刃,原来这房间还埋伏着杀手,之前竟然没有留意到。

她紧拽手中的托盘,正欲反击,外面却突然传来急促敲门声:“三皇子,太子过来了。”

赫连阙忙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黑夜杀手忙将佟若雨架到一边去躲起来。

赫连阙又急急走到桌子边,把琢玉姑姑刚才塞给他的东西加在酒壶里。

他摇了摇酒壶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坐下来。

不一会儿,下人就推开门引手说道:“太子殿下请进。”

赫连阙看见走进来的赫连祯忙站起来微笑说:“皇兄,你可来了,请坐。”

赫连祯打量了一下房间再睨向他淡若问道:“这么晚了,为何突然约为兄到这来?你可以随便离宫的吗?”

赫连阙忙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说:“今天臣弟不小心摔破了父皇最喜爱的夜明珠,皇兄替臣弟解围,臣弟还没来得及道谢。臣弟知道皇兄不喜留在宫中做客,所以特意在这里设宴,希望你能体谅一下臣弟的心思。”

说着,他又笑意盈盈倒了一杯酒,把事先倒好的酒给自己,然后把刚倒的酒递给赫连祯笑道:“来,臣弟敬你一杯。”

赫连祯垂下眼眸睨了一眼他送来的酒杯,继而淡若摇摇头说:“你的心意为兄心领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得回去了,太子妃有孕在身,我不宜多留。”

“皇兄跟皇嫂真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赫连阙客套地道了句。

他再次把酒杯递给赫连祯跟前微笑说:“就一杯酒,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否则臣弟过意不去。我先干为敬。”

话音刚落,他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满怀笑意把酒杯递给赫连祯。

赫连祯自知跟他的关系不怎么好,今天突然约出来见面,恐怕有什么不对劲。

但碍于情面,他沉了沉气接过酒杯。

被挟持在暗处的佟若雨紧睁着眼眸,她看见赫连阙往酒里下药了,难不成他要毒害太子?

今晚安排在这的杀手,也是为了对付太子?

她忧急地流转眼眸瞅了瞅身边的两个人。

眼看着赫连祯要把毒酒喝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挡在前边的屏风踹了一脚。

“……”赫连祯听见响声忙放下酒杯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赫连阙的眸色顷刻间暗沉下来。

赫连祯不紧不慢转向赫连阙问:“厢房里还有其他人?”

佟若雨趁机把双肘狠狠往身旁的两人撞了一下,继而快跑出去。

两个黑衣杀手急了一下却不敢追出去,如果他们追出去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佟若雨也料到他们不敢追出去,因为他们敢出来逮住她,谋害太子的罪名就坐定了。

赫连祯看见跑出来的佟若雨,一眼就认出是她。

他错愕地愣了一下,很快又把眼底诧异隐藏下去。

赫连阙看见跑出来的她,嘴角抽了抽,阴沉的脸一沉再沉,他又忙看向赫连祯苦涩笑了笑。

“她是什么人?”赫连祯故作不认识问道。

“回禀太子。”佟若雨压低声线抢先回答,“小人是店里的伙计,刚才在里面替三皇子收拾,不小心碰到了东西,请见谅。”

赫连阙忙轻扯嘴角笑笑应和:“没错,夜了,宫门已近关闭,所以想在这借宿一宿,让她在里面打扫打扫。”

“床铺已经整理好了,小人告退。”佟若雨福身拜了拜连忙转身向外走去。

佟若雨才刚拉开门,赫连阙忙指着门口的下人说:“带他下去打赏!”

下人自然听出他的话里的意思,佟若雨也不例外,她拧紧眉头快步离开。

“夜了,为兄也该回去,改天再喝吧。”赫连祯说罢不顾赫连阙何种脸色,凛然转身离开。

等赫连祯离开后,赫连阙忙转向里面的两个黑衣杀手叱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把刚才那人杀了,否则提头来见!”

“是!”两个黑衣杀手连忙跳窗而走。

赫连阙握了握拳头,一下子把桌子上的酒菜推翻,狠狠捶了一拳怒道:“岂有此理!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竟敢坏本皇子的大事!”

佟若雨在寂静的夜街上逃跑。

两个黑影沿着两街的屋顶跳跃而来,锋利的寒光借着苍凉的月色映照下来,寒戾的杀意环布在寂静的大街上。

“吖……”她突然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猝尤不急地被扯进了小巷里面。

她才刚反应过来就被抓着手腕的人箍在怀里,隐藏到拐角暗处。

黑衣杀手追上来的时候,另一个白衣人从巷子逃走,黑衣杀手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走了。”佟若雨轻轻推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轻声低念,“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月光映落在赫连祯隐耀的双眼上,看见她对自己如此疏距,本就淡漠的双眸又覆上丝丝抑郁之色。

“他为何追杀你?”赫连祯扯下她唇上的胡子试探问道。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在他的厢房里面?

“太子还不清楚吗?”佟若雨扬起眼眸反问道。

赫连祯沉默不语,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喜欢听她睿智的话语声线。

佟若雨见他沉默只好说道:“我不小心撞破了他两个秘密,一,他要对付飞天舞坊;二,他要对付你。酒里有毒,房间里有杀手。”

“嗯。”赫连祯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似乎早就料到如此。

沉默了一阵子,他又试探问道:“他要对付飞天舞坊?打算怎么做?”

“纵火杀人。”佟若雨轻吸了一口气。

她张望了一下说:“虽然已经打草惊蛇,但我得马上赶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她才走了两步,赫连祯突然伸出手用来抓住她的手腕。

佟若雨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问:“怎么呢?”

赫连祯随即松开手深沉说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赫连阙虽然胸无大志但做事狠毒,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必了,你是太子,你的安全更加重要……”佟若雨才刚开口,赫连祯忙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巴。

佟若雨愕然愣了愣,又悠悠地流转眼眸警惕扫视了一下四周,生怕杀手折回来了。

赫连祯垂下眼冷眸一次一顿说:“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随我回太子府。”

月光映照在寂静的大街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佟若雨小心翼翼地跟在赫连祯的后面,目光一直注视着四周围的情况,一直担心刺客什么时候会出现。

赫连祯暗下眸色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害怕权贵的人,可她为什么就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呢?

她敢跟韩之演直面交锋,敢在大殿之上凛然傲立,却就是不敢跟他并肩行走。

“我有那么可怕吗?”赫连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佟若雨回过神来呆愣地扬起眼眸看了看他。

赫连祯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她问:“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至于一直唯唯诺诺跟在我身后。”

“我……”佟若雨啧了啧舌,继而苦涩笑说,“太子是人中之龙,是将来的皇帝,天下臣民自然敬畏。”

赫连祯转过身来睨向她说:“我指的是你,不是别人。”

佟若雨顿了顿唇却说不上话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到他就有种刻意保持距离的冲动。

因为实在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在他面前也不能像在赫连翊跟前那样放肆。

如果要对他唯唯诺诺地奉承着,她宁愿跟他远远地保持距离。

赫连祯见她沉默,又紧接着说:“我是太子,不是猛兽,不会把你吃了。”

“嗯。”佟若雨点点头走到他身边。

与他并肩走远了一段路后,四下静得有点尴尬,夜风轻拂。

佟若雨看着前边淡若说道:“夜深了,待会让允笙送你回太子府吧,以防万一。”

赫连祯突然止了止脚步,淡若问道:“翊弟在舞坊?”

佟若雨扭头看向他轻作点头。

赫连祯眉心轻蹙试探问道:“他每天晚上都留在舞坊?”

佟若雨脸颊微红浅笑不语。

赫连祯轻扯嘴角笑道:“舞坊就在前边了,我就送到这,你回去吧,小心点。”

佟若雨扭头看向他问:“你……”

赫连祯轻抬眸淡漠说道:“你放心,本太子不会独自一人出门,你跟翊弟不是安排了人手吗?我吆喝一声,自然有人应和。回去吧。”

“太子路上小心。”佟若雨福身拜了拜转身走去。

赫连祯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头忽地隐隐作痛。

尤其听见赫连翊每晚在舞坊逗留,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想什么呢?她不属于你。”赫连祯黯然自言自呓,又叹息默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