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祯忙侧过身去,生怕被她察觉自己的异样。
他一手覆在身后一手轻饶在身前说:“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件事,知道的不多。至于是谁下令调动军队,现在还在查。但是,可以肯定不是佟振邦,即使他真的要跟土匪勾结,他也不会笨到自个一个护卫也不带任由他们进城,以致于一家惨死。”
“谢谢。”佟若雨淡漠说了两个字意欲下床。
赫连祯忙伸出手来拦截着她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若雨扬起眼眸睨向他反问:“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我?一切都那么美好,怎么突然就变呢?”
赫连祯缩了缩眸光试探问道:“你跟佟振邦是什么关系?”
“女儿。”佟若雨道了两个字。
赫连祯略显惊讶地看向她。
佟若雨紧接着说:“我们屿古城的子民都是他的儿女,这就是真实情况。”
赫连祯听到这话又收回惊讶的目光,见她神色淡漠且深怀警惕之意,他暂时也不多问什么。
他缓了缓气沉声道:“刚刚经历这样的事情,难怪你郁郁不振,身子需要调养。你好好歇息,等你精神好点,我们再谈。”
“若雨!”隔壁房间的赫连翊惊喊一声吓醒过来,喘着大气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他刚才又梦到佟若雨被杀死葬身火海的画面,所以惊醒过来。
“世子您醒了……”仆人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他忙拧干毛巾给赫连翊擦了擦额上淋漓的大汗。
赫连翊无力靠在床上,又往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到偷偷从她头上剪下来的发丝,他顿时扬起涙目凌厉责问:“头发呢?我的头发呢?”
仆人心脏无力颤跳一下又连忙说道:“枕边,太子殿下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把它放在枕边了。”
赫连翊像失了魂一样忙往枕头摸了摸,摸到她的头发才松了一口气,他紧拽着手中那瓣发丝又无力靠在床上。
当日他离开屿古城,马不停蹄地赶路,幻想着再次跟她重逢的画面。
却不料,在中途听见屿古城被马贼洗劫的消息,他想也没想,马上掉头回去,回到屿古城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火海。
而忠义将军府,早已化成了灰烬。
尽管屿古城已经被觉族人沦陷,他还是发疯似的在城里寻找,几次差点死在敌军手里,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
然而,他却从逃命那里听见佟若雨已经遇害的消息,他们说,她跟她的家人一同葬身火海了。
他还是不甘心,但是……
如果他知道那一天就是永别,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带上她一起离开。
如果他知道自己前脚离开,屿古城后脚就出事,他肯定不会独自一人离开,他肯定会留在那里跟他们并肩作战。
他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发瓣,没想到这竟是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是不是自己不该剪下她的头发,否则她就不会遭临这样的厄运。
……
“不要回头,我不想你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我要你看着我骑马回来的英姿。回去吧。”
“那你岂不看着我的背影?”
“嗯,为了能再次看到你的脸,我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听到我哒哒的马蹄声,你一定要出来迎接我。”
“记着,回来,一定要快点回来,否则咱们这门亲事就不算数了。”
“娘子,你等着,再次月圆之时,我一定回到你身边!等我!一定要好好保重!”
……
“若雨……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呢?”他紧闭眼睛痛声默念,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在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开。
为什么到最后只看到她的背影?为什么狠心把她留下?
赫连祯随后走进来,仆人忙迎上去,没等他行礼,赫连祯就示意让他退下,仆人躬身拜了拜关上门退出去。
赫连祯看了看静默靠在床上的赫连翊,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发瓣试探问道:“女子的?她是屿古城的?”
赫连翊回过神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赫连祯坐到床边伸手过去拿过发瓣说:“竟让我们心高气傲的翊世子动情,还落泪了,这女子真不简单。”
赫连翊把头发拿回手里再放到衣服里面说:“她的确是个奇女子。”
“哪家的姑娘?”赫连祯试探问道。
“佟家,佟大将军的女儿,佟若雨。”赫连翊若有所失回答。
赫连祯微怔了一下连忙问:“屿古城沦陷的侍候,你在里面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在里面就好了,至少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赫连翊垂下眼眸声音虚沉低念,“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至少我可以陪着她……”
“啪!”赫连祯霎时甩了他一个巴掌。
赫连翊愣了愣机械扭头看向他。
赫连祯站起来冷厉说道:“现在不是管儿女私情的时候,不就一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你别给我摆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赫连翊跪坐起来揪住他的衣衫凌厉反驳,“她是我妻子!她是我赫连翊的妻子!你不认识她!你不了解她!你根本不知道失去她有多痛!”
“妻子?”赫连祯愣了愣迷惑问道,“你跟她成亲呢?”
赫连翊哽咽了一下又跌坐到床上恍然若失说:“嗯,我跟她成亲了。我接了她的绣球,娶了她,承诺过,会回去找她的。”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赫连祯谨慎问道,又稍微凌厉提醒,“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这桩婚事不算数,千万不能承认!”
“为什么?”赫连翊扬起厉目责问。
赫连祯双手扶在他的肩上恳切说:“至少,暂时不能公开,不管为了你已故的妻子抑或荣亲王府。”
赫连翊看了看他眼里凝重的神色,从愁伤中稍稍清醒过来试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你怎么也来呢?”
“你还不知道吗?”赫连祯反问了句,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深沉解释,“韩之演这老贼说屿古城沦陷,是你跟熊嚣刚合谋所致。”
“什么?”赫连翊拧紧眉心看着他。
赫连祯再转过身来看着他说:“他们说,你借凌烟之名到屿古城跟熊嚣刚合谋出卖朝廷,连同觉族人攻陷屿古城,这样就可以借机让和亲王的军队进驻屿古城。”
“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联合熊嚣刚出卖朝廷呢?”赫连翊气急败坏说道,“他韩之演不也到了屿古城吗?”
赫连祯摇摇头略显忧虑说:“事情并不这么简单。他还说,佟振邦跟土匪勾结,但是,因为分赃不均,两人狗咬狗骨,最后土匪趁机灭了佟家。后来,他捉到了土匪的头目,在他那里找到了一封写给佟振邦的告密信,信上就说你跟熊嚣刚密谋夺取屿古城。”
赫连翊狠握拳头鼓动着厉目,沉默不语。
赫连祯看了看他紧接着说:“韩之演这狗贼还说,出事的前一天,佟振邦的女儿成亲了,还宴请全城百姓,婚宴奢华至极,宴堂铺金带银,全城欢庆。为的就是麻痹众人,方便调动土匪入关,而你趁机调离军队,引觉族人入城。”
赫连翊扬起愤懑的眼眸看着他,狠咬着牙根没有说话,等待他把形势分析清楚。
“可能韩之演并不知道新郎官就是你,否则,一定说你故意跟佟振邦结亲,为的就是转移视线,这样你的罪名就做定了。”赫连祯分析了一下,若有意味说,“所以,我劝你把这桩婚事暂时隐瞒。”
他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抚着赫连翊的肩膀说:“我们都知道这一定是韩之演的阴谋,但是,现在所有一切都对你不利,他是借你打击我。如果这件事被他坐实了,你、荣亲王府、和亲王府、凌烟,包括我,还有支持我们的人都会被他一次性铲除。”
赫连祯眸光泛着凝重之色提醒:“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你是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而且是被牵涉最深的人,你不能糊涂颓废,不管你爱得多深,都不能将所有人置之不顾,懂吗?”
赫连祯又拍了拍他的肩旁说:“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该做的不是为她难过,而是为她洗刷冤屈,你总不能看着她含冤而死吧?”
“我懂,我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赫连翊盯着前边某个地方狠戾发誓,“韩之演害我妻族,我绝对不会饶了他!我要用他的血,祭奠屿古城所有的亡灵!”
赫连祯低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说道:“屿古城唯独熊家留下来,相信也是韩老贼的计谋,为的就是污蔑我们。”
他坐下来看了看满脸涙气和痛伤的赫连翊,谨慎问道:“你说说,到屿古城的状况,佟振邦可能跟土匪勾结吗?”
“不可能。”赫连翊连忙说道。
低想了一会儿,他再回想说:“知道熊嚣刚无意跟韩之演结谋后,我便打算回瞿京。只是我发……”
他抬起头来看向赫连祯说:“我发现了,在侯爷府遇到的姑娘竟是佟大将军的女儿,佟若雨,所以我留下来打探关于大将军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又略显激动地看着他说:“他是个真正为民为国办事的英雄,刚正不阿,甚至差点处死了自己的女儿。”
回想当日在校场外探看众将士为佟若雨代死的场面,还有那一声声震撼的呐喊声,至今,他心中的激动也是半分不减。
赫连翊暗沉的目光夹杂着无限的敬佩和痛惜低喃:“你不知道,他的部将有多团结多忠心,百姓有多么的拥戴他!”
“这……”赫连祯不以为然说,“不足以说他没有勾结土匪,他得人心,也许是因为他懂得笼络人心。部将对他忠心为他卖命,别人也可以说他拥兵自重。”
“不会,我跟他交谈过,他很赤诚,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赤诚的。”赫连翊摇摇头继而信誓旦旦说,“不因为他是佟若雨的父亲,而是因为他在沙场的经验和对百姓的态度。”
他撅起眉头深沉说道:“屿古城历年受到觉族人和土匪夹击,如果没有他驻守,恐怕早就保不住了。而且,他们已经准备出征了,我娘子她负责带兵剿灭土匪,怎么可能跟他们勾结呢?”
赫连翊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但是……就算我说得最好,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你肯定以为我是护短。”
赫连祯不以为然摇摇头说:“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相信你辨别人的能力,否则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顿了一会儿,他又想起隔壁房间的女子,连忙说道:“对了,我刚救了一个屿古城的遗民,看上去对佟振邦也挺是爱戴的,还一个劲追问是谁调动军队,像是想替佟家平反,但是她对我有戒心。要不你去跟她说一下,或者你们相识,就在隔壁客房。”
“真的?”赫连翊忽地扬起亮眸。
他现在最想知道佟若雨的消息,即使所有都告诉他,她已经葬生火海,但是,直到到现在,他也不相信她就这样永别了。
他宁愿,她宁远她被俘虏了,至少,她还活着。
他们到了隔壁房间的时候,佟若雨已经离开了。
赫连祯愣了一下又忙睨向守在外面的护卫再外窗户看了一眼,约莫猜得出她是从窗逃走的。
“她的警戒心很高。”赫连祯无奈道了句。
赫连翊略显失落叹了口气,一会儿,他又想起正事来急切问道:“对了,祯哥,你不是要留守在瞿京吗?怎么过来呢?陛下批准你来的?”
赫连祯摇摇头说:“我是偷偷离京的,屿古城出事了,你一直没有音讯,韩之演又拼命诬蔑两位皇叔。我只好冒险连夜离京。”
赫连翊微吃一惊说道:“这可不行,万一被韩之演捉到把柄,我们的罪名就更加洗脱不了了。”
赫连翊垂下眼眸思忖了一阵子,再扬起凌厉的锋芒说:“我们先回瞿京吧,先洗脱罪名,再为佟家平反,万万不能让韩老贼得逞!”
他拳头轻握,心底酝酿着寒戾的杀意。
秦洁岚他们满大街地寻找佟若雨,直到天黑,寻找无果又回到落脚的四合院。
进到屋里才发现佟若雨就站在这里,秦洁岚愣了一下。
她才刚上前一步,佟若雨就转过身来睨向她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飞天舞坊的人迷惑对看一眼。
秦洁岚顿了顿反问:“什么意思?”
佟若雨眸色淡漠睨向她说:“我在城里挣扎对抗了三天,你们陪了我三天,却丝毫无损,他们拼命地屠杀却唯独忘了你们,甚至没有人想对你们做什么,为什么?你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又睨向站在最后面的徐日旭责问:“你为什么会到佟府带走我?为什么不允许我去救我的父母?”
她扫视过去冷声责问:“正如当日熊嚣刚为什么非对付你们不可?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屿古城的覆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不知好歹的东西!”蓉儿略显气愤拧紧眉头上前一步。
秦洁岚旋即扬起手来示意让她退后。
雪儿忙上前一步把蓉儿拉回去。
秦洁岚深深呼吸,一扫往日温婉的样子,摆出几分高傲的冷厉睨向她,眼眸里泛着诡秘的凌厉亮色不紧不慢说道:“你很聪明,这么快就察觉到端倪了。没错,屿古城沦陷,佟家被灭的确跟我脱不了干系。”
佟若雨淡漠的乌瞳里旋即闪过一丝寒戾之色,很快又平淡下来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们佟家?为什么要害我屿古城的黎民百姓?”
秦洁岚走到她跟前直接睨视她冰冷的锋芒,一字一顿说道:“我,似乎没有告诉你的义务。你想知道吗?拜我为师吧。”
“……”众人惊乍愣了一下。
佟若雨仍旧是目光淡漠冰冷声说道:“我说过了,对跳舞没有兴趣。”
秦洁岚毫不妥协说:“既不肯拜我为师,我也没有兴趣满足你的好奇心。”
佟若雨稍微握紧拳头盯着她,思忖了好一阵子才冷声说:“好,我拜你为师。但我不会跪你,也不会拜你。”
“我还好好地活着,不稀罕你跪我拜我。”秦洁岚冷嗤一声再睨向她说,“但是,你得先给我笑一个,舞者,取悦与人,要学舞必先学会笑。”
佟若雨微咬下唇,垂下眼眸去沉默不语。
秦洁岚见她为难又接着说:“你才刚家毁人亡,我不为难你。既然你笑不出来,那就哭吧?”
佟若雨深吸一口气,鼻翼轻轻扇动。
她也很想哭,可是,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枯了,不管眼睛怎么酸怎么痛,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等你笑了,或者哭了,再来找我吧。”秦洁岚留下一句话就往侧门走去。
留在原地的人看了看佟若雨,他们对看了一眼又各自散去。
磬儿走到秦洁岚的房间外面,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坐在床边的秦洁岚忙把捧在手里小孩衣服放到玉匣子里面。
磬儿走过来试探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秦洁岚转过头来淡若问道:“你是问我逼她拜我为师呢?还是说我要她哭或者笑?”
磬儿摇摇头温声说:“我们六个都是孤儿,自小跟在师父身边,怎么会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呢?佟千金把所有情感都压在心底,如果她不释放出来,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憋死的。你自己是想帮助她解脱,但是……”
她迟疑了下再接着说:“现在佟家成了卖国贼,我们带着她……”
“你害怕?”秦洁岚不紧不慢问道。
“只要师父在身边,磬儿什么都不怕。”磬儿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再试探问道,“师父收她为徒,是否还有别的深意?”
见秦洁岚没有反应,她又紧接着问:“我们下一程,要往哪去?”
“瞿京。”秦洁岚站起来冷声说道。
磬儿沈静的眼眸多了一丝诧异,急促的呼吸轻轻拂动脸上的轻纱。
他们东躲西藏十多年就是为了躲避韩之演,现在要到瞿京去,就等于公然向他挑衅。
韩之演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之前躲避他已经步步为营,处处惊心,此行直面他,必定凶多吉少。
她不明白,秦洁岚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决定,因为佟家的下场跟她相似的缘故?
秦洁岚走了两步,再深呼吸仰起头若有意味说:“带她去为佟家、为屿古城无辜惨死的百姓讨回公道,在这之前,我必须教给她能跟韩之演抗衡的资本。”
她又转过身来凝重地看着磬儿说:“你们几个姐妹当中,就你最懂我的心。既然你问了,去跟她们说一下吧,何去何从,我不强求。”
“磬儿定当留在师父的身边。”磬儿信誓旦旦说了句,又躬身拜了拜说,“师父你早点歇息,我这就去跟她们说一下。”
佟若雨在院子里独自站到天明,她从井里打了一盆水,看着水中的自己,突然发现水中的自己很陌生,陌生到连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
晃动的水面又浮现那血腥的一面,她猛地吸了一口寒气把水盆推倒在地上。
想得越多,脑袋越是凌乱苍茫,越发隐隐作痛。
她想现在就回屿古城去,但是,她到现在还不清楚谁是幕后黑手,谁要覆灭屿古城,目的是什么。
佟家军没了,他们被骗出城外遭到围剿,还被冠上了叛国贼的罪名,现在贸贸然回去,该如何给他们洗刷冤屈?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秦洁岚,她一定知道什么。
良久,佟若雨转回到前边的屋子里面,他们正在这里吃早点,虽然她不饿也不想吃东西,但扫看了一眼,没有自己的位置。
蓉儿察觉到她的目光冷声说道:“在你还没成为师父的弟子之前,我们没有义务照顾你,你若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动手吧。”
随后秦洁岚从侧门走出来了。
她们六人站起来不约而同看向她信誓旦旦说:“师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去哪我们去那。”
秦洁岚淡若笑了笑继而严肃说道:“嗯,你们赶紧多吃点,待会我们就得起程,离开高阳府到平阳城去。”
说着,她看也不看佟若雨就转身走去。
出发的时候,仍旧是徐日扬和徐日旭赶马车,但是,只有她们师徒六人坐在马车里面。
而佟若雨,徒步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的行程不紧,她脚步快一点就能跟上,而且她从小从军,这点苦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她好些日子没有吃东西,走起路来有点乏力。
徐日旭不时扭头向后,探看脚步虚浮但满目桀骜不驯的她。
徐日扬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声提醒:“别再看了,班主不就想让她哭嘛,不会要了她的命。”
“看她的样子恐怕也活不长。”徐日旭黯然收回目光。
入夜,马车停在幽谷的路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野外留宿。
飞天舞坊的人围坐在火堆前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干粮,佟若雨独自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揉着自己麻痛的脚。
徐日旭走到她跟前,先探头往另一边看一眼,确定他们没留意他的举动之后,才递给她一块酥饼轻声说:“自从醒来后,你就一直没有东西下肚,先吃点吧。”
佟若雨淡漠接过他的酥饼,没有说话。
徐日旭轻舒一口气扬起嘴角。
不料,佟若雨冷目一沉,随即把掐在手里的酥饼扔到地上冷声低念:“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恶心。”
“我……”徐日旭急了一下。
跟过来的蓉儿忙走过来摁住徐日旭的手臂说:“徐大哥你在做什么?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吃这下烂的东西?别把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走吧,过去,否则师父会怪责的。”
说着,她就推着徐日旭走去。
徐日旭跟着她走去又不时扭头看了一眼佟若雨,他知道她还在为他阻止她去救她父母的事情,而对他恨之入骨。
她是个有骨气有节气的人,父母身陷危境,怎么肯独自偷生?是他让她背上不孝之名。
佟若雨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她到小溪边捧了几口水喝下去,又摘了一下树叶啃下去。
反正现在吃什么喝什么都如同嚼蜡,她只想活下去,查出真相,还佟家和佟家军一个公道。
第二天继续出发,佟若雨仍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啷当前行的马车后面。
徐日旭再刻意把马车赶慢一点,好让她跟得没那么辛苦。
只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红雷阵雨。
徐日旭忙转向马车里问:“班主,下大雨,让她上马车吧。”
秦洁岚掀起布帘往外看了看,没有理会她,淡若说道:“快进城了,这山谷危险,不宜久留,还是加紧速度进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