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村子里的残阳如血,成片成片的铺在湛蓝色的天空中,半边天都像是升起的火焰一般。
南风坐在窗户旁边,她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眼神中写满了茫然。
阮凌草推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手中端着药,脚步微顿。
空青醒过来已经有些时间了,可是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想来应该是在思念自己的家人吧。
阮凌草想着,却忘记了南风根本就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了。
南风闻到身后传过来的熟悉草药味道,就知道阮凌草过来了。
她回过头,冲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来。
直到这个时候,眼神中的空洞方才消失不见。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又要喝药了?”
如同阮秋石当初诊断的一样,喝了几副药以后,南风的嗓子重新恢复了正常。
“喝了药病就好了。”阮凌草安慰道,心中却闪过一抹无力感。
他学了那么多,可是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他根本帮不了她。
南风看着阮凌草的模样,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无他,实在是这个少年太过于澄澈,心中想的什么一览无余全都写在脸上。
她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药,熟悉的味道,却不会让人厌烦,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南风接过,小口小口的抿着。她喝药的时候,阮凌草就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老实说,中药的味道并不会很好,可是南风却什么嫌弃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鼓作气直接给喝完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一定是很讨厌喝药的,可是现在,她只希望自己的病能够快点好起来。
她想念那些已经被她忘记了的家人,他们一定很重要。
阮凌草看着南风喝药的模样,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又摊开了手心。
南风一喝完药,就看见了阮凌草手心的糖。
那是一颗彩色的水果糖,很普通。
可是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阮凌草的手心,却好像成了全世界嘴甜的东西。
南风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她伸手将糖捻了起来,“谢谢。”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吃药。但是每次喝完药以后,爷爷都会给我一颗糖,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阮凌草的声音很温柔,配合着他本身的声线,好听的不像话。
南风很喜欢听他的声音,她想了想,轻声开口道:“你可以陪我坐一坐吗?”
“好呀,没问题。”
阮凌草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的草药还没有整理完,可是面对着南风提出来的要求,却根本不忍心拒绝。
大不了晚上熬夜整理好了,阮凌草想着。
他将空药碗放在一边,牵着南风走到窗户边坐下。
“我记得你以前说自己不是阮爷爷的亲孙子。”
“对啊。”阮凌草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爷爷说是在草丛里捡到我的,我那个时候还只有这么小一点。”
阮凌草说着,比了一个长度。
“然后爷爷就给我带回家了,我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是爷爷一点一点将我养大的。”
“阮爷爷身边没有其他人了吗?”
从南风醒过来到现在,除了爷孙两人以外,就没有见过第三个人了。
“有啊。”阮凌草点了点头。
随着天色渐晚,风中也多了几许凉意。阮凌草起身,将窗户关上。
他继续道:“爷爷的亲人都在明霞市,我们这次是出来采药的。”
南风听得有些疑惑,“明霞市?”
在她剩下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
阮凌草点了点头,“空青,爷爷说了,你还需要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所以过两天我们就回明霞市了,你现在没有记忆,又没有亲人,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他邀请道。
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除了跟着阮秋石以外,南风现在根本就无处可去,可是阮凌草还是觉得需要问一下她的意见。
南风没有说话,她沉思了几秒,“我可以回当初捡到我的那个村子去看看吗?”
“可以啊。”阮凌草答应道。
“你是不是想去找自己的家人?没有问题,我到时候陪你过去……”
“凌草。”阮凌草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见阮秋石在院子里叫他的名字。
阮凌草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爷爷,马上来。”
他说着,眼神却看向南风,“空青,你再休息一会儿。”
他说完,端着空药碗走了出去。
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半饷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彩色的糖果纸,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丝丝点点的红,就好像是一轮太阳。
阮凌草出了门,直接奔着院子而去,“爷爷,有什么事情吗?”他问道。
阮秋石正翻着篮子里的草药,“空青怎么样了?”
爷孙两人已经十分自然的开始唤起了南风的新名字。
“看起来好了不少,就是心情还有些不好的样子。”阮凌草如实的说道。
“你要是没事的话,多去陪陪她。”
“我知道的,爷爷。”阮凌草应道。
阮秋石看向南风房间的窗户,从她醒过来以后,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房间的门。
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经此大变,心里一定满是茫然和无措。
“凌草,你把这些药收了。”阮秋石忽然吩咐道。
他能治病救人,却救不了心。
唯有自渡,方才是救心。
“好的。”阮凌草应道。
阮秋石不再同他说话,而是转身向着南风的房间走去,他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南风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声音后,走过来把门打开。
“空青。”阮秋石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来,“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南风摇了摇头,其实这个名字很好听,只是她找不到任何归属感。
阮秋石也不在意小姑娘的过分安静,他走到椅子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落日余晖里,南风的表情平淡,唯有那一双眼睛,透露出几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