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氏在英国的商品突然被撤柜的事情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
不过宫莫对公司员工的工资还是照发,而且工厂依旧还在加班加点生产刺绣织品,宫莫寒本人表面上也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宫氏内部的恐慌。
“宫总。”季律师把公司本年度的法人报告整理了一份放在宫莫寒的办公桌上,“您看一下,这是今年要给税务局的材料。”
“嗯。”宫莫寒正忙着把电脑上的邮件发送出去,所以头都没抬,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季律师见状,也不好打扰:“那您抽时间看看,我先回去工作了。”说罢,他就准备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到门口的时候,秘书也恰好推门进来。
“季律师。”秘书同他打招呼。
微微点头示意,季律师接了门往外走。
一走出宫莫寒的办公室,季律师就看看了在外面焦躁不安的云锦绣。
他怔了一下,本想开口打个招呼,却又不知道叫什么合适。
“季律师。”反倒是云锦绣反应过来,先叫了他一声。
微微挤出一丝笑容,季律师的目光不经意间说着办公室的门缝瞥进了里面:“您是过来看望宫总的?”
云锦绣点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见我。”
“会的。”季律师吐出两个字,看着云锦绣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他不敢揣测宫莫寒的想法,不过将近一年的相处,季律师对他也算有几分了解。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面冷心,可有些时候却十分重情义。
虽然他从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不过对身边的人算是细节上的照顾。
云锦绣愣了一下,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秘书就走了出来:“小姐,宫总让您进去。”
扭头冲季律师笑着点点头,然后赶紧欠身又了进去。
来宫莫寒的办公室,这里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布置简约庄重,墙纸地板和家具都是灰白红棕几种颜色,单调而又统一。
“莫寒。”她在宫莫寒的办公桌前站定,有些不安的抓住了自己昂贵的包包。
“有事直说,我很忙。”宫莫寒头都没抬,一双手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前几天宫莫寒当着媒体的面承认自己是他母亲的时候,云锦绣着实高兴了一下。
只不过还没等她和宫莫寒说上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个男人就立刻让人打发了那些记者以后离开了。
看的出来,他并不想和自己多待,所以云锦绣的心也凉了半截。
今天要不是从老李哪里得到消息,说宫氏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云锦绣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宫氏因为在英国的柜台突然被撤,所以想着你手里的资金或许周转不过来。我现在身上还有些钱,要是用的上,你就先拿去应急。”这番话说的恳切,几乎让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正在键盘上敲击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宫莫寒看着她问:“是你的钱,还是冯家的钱?”
那天在冯家,宫莫寒多少也听了个大概。
因为云锦绣拿走了冯老头的遗产,所以冯家两姐妹才会不惜代价的设计把这笔钱拿回去。
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宫莫寒不予评判。
他心里仍旧有气,被抛弃了几十年,若说一朝一夕的相处,或者因为她对自己的一点恩惠就能让他解气,那么他就不是宫莫寒了。
被宫莫寒质问的怔在了哪里,云锦绣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本来也就没指望这个孩子还能重新认自己,只是想着能帮帮他,省的他为了钱的事情焦头烂额。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手里的钱来的不明不白,宫莫寒又怎么会轻易接受?
“再不明不白的钱,只要能用对地方,就算是实现价值了。”云锦绣硬着一口气,迎着宫莫寒的目光,她脊背挺的特别直。
宫莫寒还记得,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在有记忆的时候看见了云锦绣。
那个时候两个人只是匆匆说了两句话,云锦绣问他要跟自己走吗?
他摇头,云锦绣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的宫莫寒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过她的背影,她穿着一身丝绸旗袍,上面是她自己亲手绣的玉兰花。
一朵朵千姿百态的粉白玉兰盛开在黑底的丝绸布料上,煞是好看。
那个背影几乎成了宫莫寒对云锦绣唯一的回忆,有时候午夜梦回,那个背景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又才重新打量了这个女人。
岁月不饶人,比起当年,就算她脊背挺的再直,风韵也始终是差了那么几分。
“来历不明的钱,你用起来就心安?”宫莫寒的话依旧冷冰冰的。
在这个儿子面前,她已经牺牲了自己所有的自尊。
云锦绣攥着拳头,只觉得面上羞赫。
没有回答宫莫寒的问题,她转身就打算离开这间办公室。
就算心里有愧疚,可她毕竟是个要强的人。
本是一番好心,却被宫莫寒如此质疑,云锦绣心里也并不好过。
“你和我爸到底为什么分开?”在她离开办公室以前,宫莫寒突然开口问道。
数不清这个问题到底在自己心头盘旋了多久,总之宫莫寒知道,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那些莫须有的好奇心越来越少,可这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尖细的高跟鞋猛的摩擦着地面,随之就停了下来。
离开宫家的那个清晨又回到了眼前,云锦绣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当初宫老爷子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挺着个大肚子。
肚子里怀的宫莫寒已经八月有余,若是直接打掉,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而宫家这种名门大族,就算是有个私生子也不足为奇。
所以宫家人宽容云锦绣剩下宫莫寒之后再离开,这样也算是宫老爷子大发善心了。
为了杜绝后患,以免夜长梦多,在九个月的时候,宫家就让云锦绣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宫莫寒。
生下孩子的三天后,她连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就被宫家人连人带行李一并送到了机场。
如今再回想起来,云锦绣的心里还是不免充满了对宫老爷子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