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莫寒同关欣说起大花要见她这件事的时候,只是当做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不经意间提起的。
其实他并不怎么希望关欣去见大花,因为凭他看人的眼光,便猜到了她要见关欣,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道歉,还应该会有其他事情。
可以他对关欣的了解,这个女人大概率的会去。
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才会在经历了那么多误会和那么多事情以后,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
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也容易成为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的把柄。
果不其然,关欣并没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莫寒,我觉得大花其实不坏。”她正在整理衣服,和宫莫寒说话的空档,手里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
“在她老家的那几天,她除了没放我走,每天也还是一日三餐的伺候我,并没有让我受苦。”绞着手指,关欣轻声说道。
抬头瞥了宫莫寒一眼,见他依旧不说话,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那天晚上她听曹家良说要对我不利,所以就及时的放走了我。虽然她做错了事情,好在也及时弥补了。”
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关欣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抱住了宫莫寒。
她的伤腿恢复了不少,虽然正常走路没什么问题了,却不敢剧烈运动,甚至连走路都不敢太快。
怀里有了一抹温存,宫莫寒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他了解关欣,她也一样了解他。
“在孩子出生之前,你都不能再工作了。”这是宫莫寒的要求。
经历了这次的绑架,他对关欣又紧张了许多。
出去工作总是存在太多风险,所以如果能够在她这些日子安心在家养胎,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两只纤细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身,关欣娇嗔的问:“不能再商量一下嘛?”
“不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宫莫寒俯身吻了上去。
最终关欣还是妥协了,坐在车上,关欣看着窗外,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尤记得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还是为了看林默。
监狱在郊区,四周都是旷野,甚至连人家都没几户,倒真像是个凶恶之地。
现在是夏天,路旁的那些白桦树已经抽枝发芽,长出了密密厚厚的枝叶。
林子里的几只蝉叫一会儿歇一会儿,倒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看了许久,关欣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低头盯着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变大的肚子,知道此刻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愿意去见大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自己手下留情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是个母亲。
关欣还记得,大花劝自己吃饭的时候,手也在抚摸自己的肚子。
她告诉关欣,不管现实再怎么难,她也得好好活下去,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这世上的事,谁说的准呢?
今天还安安稳稳的,指不定明天就会发生什么变故。
“太太,到了。”司机轻声提醒着她。
关欣应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探视间,几个狱警早就带着大花等在了哪里。
短短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变的截然不同了。
为了符合监狱里的规章制度,大花剪掉了一头的长发,现在最长的头发不过落在肩膀上,和之前那个秀美的姑娘天差地别。
监狱里的衣服并不好看,青黄色,总像是没洗干净一样。
大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让她显得瘦弱了许多。
“关小姐。”勉强笑着开口叫了一声,语气里的谦卑让关欣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狱警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探视间的门。
关欣走到大花面前坐了下来,她甚至有些不忍去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对不起,关小姐,我利用了你,还险些酿成大祸。”一如所料,开场白是一段道歉,随着这段道歉,她的眼泪也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也和自己料想中的相差无几,关欣甚至找不到什么话来原宥她。
说不怪她,那是不可能的。
可说恨她,关欣自己都觉得没到那地步,也有些于心不忍。
手上带着手铐,稍微一动,就哗啦哗啦的响。
“关小姐,我妈她……还好吗?”大花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花母。
那天晚上他们离开的时候,花母还没回来。
当时大花还在想,她不回来也好,若是那个档口回来,撞见了曹家良,保不准还得挨一顿骂。
后来她和曹家良落网,可在庭审过程中,大花一直没有看见自己母亲出现。
所以她心里一直在犯嘀咕,猜想是不是关欣放过了自己的母亲。
或者出现了其他情况,她母亲的骨癌恶化了。
也因为这件事,所以她执意要见关欣一面。
宫莫寒这个人太冰冷,让人住摸不透,所以大花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万一他要对付自己的母亲,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思来想去,也只能从关欣这里下手了。
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大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关欣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芒刺在背。
“她……”关欣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目光始终追随着关欣,大花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我妈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轻轻点点头,关欣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于大花来说,不那么难以接受的谎言。
“关小姐,我妈是无辜。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在她的病好一点以后,你能不能让宫先生别再找她麻烦了。她得了骨癌,活不了多久的。”大花一遍一遍的央求,眼泪落在了银色的手铐上,折射出了一道寒光。
“好。”关欣答应了下来,尽管她知道,这承诺只是一个空头支票。
听关欣答应了下来,大花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谢谢,谢谢……”她不听的说着,如同一台复读机一般。
“你在这里还好吗?”关欣靠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原本已经缓和的神色再次僵硬了下来,大花的指甲使劲抠着桌子,指甲折了都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