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心死离开

欧式小楼里。

男人淡然的坐在床边,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衬托着修长健硕的身材,锐利的眼眸微眯,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烟草的气息充斥整个卧室,蜷缩在床头的女人,乌发遮住大半张脸。

她低声咳嗽,但看到面前男人眉头微蹙,心烦意燥的模样,慌忙捂着胸脯忍住,许是因为动作太过突然,关欣气息的紊乱脸腮憋得通红。

男人却冷淡起身,将地上的浴袍踢到她面前,深吸了一口烟,盯着手指间赤红的烟头淡淡说道:

“去洗洗……母凭子贵的事有一次就够了……”

而后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卧室。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背影越发寡情……

关欣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添抹上一丝黯然。

关欣知道,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满腹心机,为了上位,不惜爬上他的床的恶毒女子。

她受到的所有屈辱都是她自找的……

勉力起身,走进浴室,浴缸里,水是温的,心却是冰冷的。

关欣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身体,机械,木然。

男人的命令,她从来都不会去拒绝。

因为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家。

这个家只有宫宅能给。

即使昨天早上离婚协议丢在她面前,她也想要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第二天下早晨,宫莫寒从公司回来,因为孩子生病。

关欣正在厨房熬药,却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失神。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将关欣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立即揭开壶盖,险些烫伤。

吹拂着热气将汤药端了出来,刚走到大厅,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

趴在白色瓷砖上的孩子抱着早教机,肉嘟嘟的小手不断拉扯宫莫寒的裤腿。

红扑扑的小脸,小眼睛眯瞪着时不时还有几声咳嗽。

男人背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手中的报纸,感觉到小手的拉扯,他刚想将孩子抱起,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佣人,裤脚却一抬绕开了。

关欣慌忙将手里的汤药放在一旁,从团子的背后托起准备将孩子拉离他,可团子的小手紧攥着他的裤脚,原本平展顺滑的西服被团子小手攥起了几处褶皱。

关欣的手僵在空中,略微有些颤抖,刚想探上前抚平那些褶皱,又像想到些什么,慌忙缩回了手。

宫莫寒注意到这一幕,有些不耐烦的抬了抬腿,裤脚从团子的小手里生生揪了出来。

“粑粑……粑粑……抱……”

孩子结结巴巴说着拗口的话语,大眼睛满是渴求。

若不是团子病的厉害,多半这半年都未必见得上他。

他置之不理。

孩子手上的动作愈发剧烈,已经让他无法做到无视,额头间隐现的青筋侧写着此刻他的心境。

他生气了!

关欣熟知男人的脾性,慌乱上前捂住团子的嘴,手忙脚乱中团子手里的早教机也跌落在地上。

碎裂的外壳,早教机屏幕闪烁,显然有些故障,一卡一卡的播放着童谣:“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妈妈叫姥姥……”

断断续续的童谣声回荡在房间里,宫莫寒眉头间怒意更盛,手上的报纸重重的拍在茶几上。

关欣浑身一哆嗦,抱着团子退后了几步。

他起身一脚踩在早教机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童谣没有了,宛若恶魔之手,恶劣的掐断了孩子唯一的寄托。

“早教机?呵呵……”

轻蔑的目光从关欣身上扫过,讥讽的笑道:

“我!宫莫寒的孩子!居然需要早教机来张口说话!”

每一声冰冷的话语都如同一道锋锐的剑芒深深的刺进关欣的心口。

她是哑巴……

一个教自己孩子说话都做不到的母亲……

宫莫寒!宫家四大家族之首的宫家大少爷,在他面前,她已经低微到尘埃,孩子是她仅存的尊严。

宫莫寒轻声冷哼,拍了拍衬衫,转身离开。

关欣的脸颊蒙上了一层黯然的神色。

他知道他会去哪里。

他在外面有个情人……林默。

她偶然间听说,今天是他和林默订婚的日子。

林默,林家的大小姐,整个清市宛若明珠般的女子,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为她痴迷癫狂,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宫家太太这个位置。

也是她关欣的好妹妹。

可是就在她怀孕不久,她被林默给毒哑了。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宫莫寒诉说,可是她一个哑巴能说什么。

她关欣不过是清市一位普通的绣女,被林家收留的养女,林默却是林氏集团林家大小姐……

养父母养育了她十几年,跪在她面前求着她不要告林默,她因为养育之恩只能将一切苦水往肚子里咽下。

望着宫莫寒离去的背影,目光投向餐桌!

一桌早餐,都是她精心为他准备的。

她知道他胃不好,特意熬了养胃的粥。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垂下眸,坐在餐桌前有些失神。

她清楚,这个一直想要维护的家,彻底要没了。

深夜。

关欣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客厅,望着电视荧幕中,宫莫寒流露着温煦的笑容单膝跪地,深情的注视着林默。

这样的姿态关欣从没有过,他看到她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冰块脸,冷漠的气息让她丝毫不敢靠近。

原来他也会笑,只不过她不配拥有。

她手心紧紧的拽着遥控器。

摆放在桌子前的仍旧是那封离婚协议书。

关欣哭了,拿起一旁的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心死莫大于哀,她发誓,她不会再为宫莫寒流一滴眼泪。

曾经那个满眼只有宫莫寒的她,从这一刻开始,死了。

宫莫寒想要她腾位置,她腾,但是……

以林默的性格,嫁进宫家,一定容不下她和团子。

与其如此,不如她带着团子走。

签完名后,关欣放下笔,突然捂住自己脸,仍阻止不了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深夜,女人抱着一牙牙学语的孩子匆忙行走在街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显得那么单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