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碰着她，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轻轻把他的手移开，半梦半醒的谢绍宫眉心微蹙，又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听到起床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去哪？”
“洗手间。”
秦凝下床，光影在她身上晕出一圈光晕，看在谢绍宫眼里，飘渺又美丽，一瞬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惶恐，蓦地惊醒过来。
心里忽然空的要命。
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本该是牢牢抓在手里的人，却像断线的风筝越飞越高，不再受他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卫生间回来，看到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深沉清明，不见半点倦意，微讶道：“吵到你了？”
他之前失眠严重，但有她陪睡后好了许多，一整夜都不带醒的。
谢绍宫伸手把她拉回床上，下巴搁在她肩上，说话声音哑哑的，明明是霸道的口气，偏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我不准你离开我。”
心里一软，手指从他发间穿过，秦凝失笑：“睡吧。”
“你说不离开我。”
某人执拗起来，不依不饶。
“嗯。”
这会，秦凝困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气，哄小孩似的应了声，“快睡了，明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
累就别去了。
谢绍宫忽然冒出个想法，又不是养不起她。粉丝越来越多，引起的关注越来越多，他却想把人藏起来了。
大部分时候，秦凝懒得想复杂的事情，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没太大野心，没太大抱负。
周鸿儒常说像她这种性子在娱乐圈很少见了，因为没有事业心最终都会被边缘化，渐渐淡出圈子。
所幸，她是有事业心的。
于是对‘替代品’一事，她很鸵鸟的选择了无视，想着容易，做到很难，陆可欣的话不可能当没听过，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一碰到就疼。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绍宫注意到她的反常，问过几次都被她含糊过去，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再跟自己较劲。
甘静如在网上帮她查了，秦蒋两家的联姻各大财经商业杂志都给出大幅版面的报道，其中有不少配图，但秦家对秦欣然保护的很好，没有一张拍到正脸的。
那天，秦凝记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说过的话——
“你也姓秦？”
秦凝挺佩服自己，一点点揭开的真相鲜血淋漓，她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拍摄，工作，是不是证明了她很有事业心？
甚至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好奇，好奇秦欣然和她长的有多像，她们姓氏一样，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本家。
这份好奇没持续太久。
大厅里，一人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束腰短裙，头戴着同色小礼帽，仅是坐在那就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气度。
秦凝步子一顿，停在台阶上，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谢绍宫今天有事会晚回来，同叔从剧组接她回来，好巧不巧收工的早，和来找谢绍宫的秦欣然碰了个正着。
察觉到秦凝的注视，秦欣然转过身，笑容甜美可人，“绍宫哥……”
话到一半愣住了。
像吗？
多少有点预感，秦凝倒没她那般惊讶，神色自若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视线交汇，打量着彼此。
第一眼看去，她们的确很像，但绝没到让人弄混的地步，气质神色表情都很不同。
输人不输阵，气势怎么都要做足，“他今天会晚回来，你找他有事？”
定定地看着她，嘴巴惊讶地张着，秦欣然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你长的好像我啊！”
这话谁听都不舒服，谁不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凭什么是她像她？秦凝自嘲地勾了勾唇，谢绍宫也是这样想的吧，正主订婚了，所以娶个替代品也不错。
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地悲伤和苦涩，秦欣然怔了怔，目光落在她手上，讶然道：“这个戒指绍宫哥哥又给你了？”
又……
努力维持的笑容僵了下，这个字怎么这么讨厌呢？
话落，秦欣然掩了下唇，似懊恼自己说错了话，“你别介意啊，这跟绍宫哥哥没关系，是我没答应绍宫哥哥的求婚……”
手指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痕迹都没察觉，被戒指圈住的手指好似没了知觉，秦凝笑容不变，平静地道：“是吗？”
秦欣然颇感歉意地开口，“我和蒋家订了亲事，实在没法答应绍宫哥哥……”
心脏麻木，笑容像张带在脸上的面具，那么，她算什么呢？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秦欣然止住话，眉心微蹙，“总之，很开心绍宫哥哥能找到幸福，我祝福你们。”
送走秦欣然，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同叔，你一早就知道？”
同叔看着谢绍宫长大，对他的事情自然清楚，刚问完秦凝就后悔了，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笑她，笑她不自量力，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事情弄成这样，同叔不太好受，少爷对她怎样旁观者看得最清楚，哪会没有一点真心？
“秦欣然和少爷一块长大，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她才是外人。
抹了下眼角，秦凝苦笑：“我上去了。”
同叔担心地看了眼，赶紧给谢绍宫打电话。
急急赶回来，房门从里面反锁了，心下焦急，谢绍宫一脚踢开房门，里面没开灯，一片漆黑。
“秦凝！”
眼前这副场景让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把灯打开，秦凝背靠着床坐下地上，在她脚边放着一个小包，戒指被她摘下来，原封不动地装回了盒子里，她就那么看着戒指出神。
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缓缓走过去，放轻声音道：“怎么不开灯？”
眼睫颤了颤，秦凝慢慢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了，“你回来了。”
“嗯。”
谢绍宫心疼不已，伸手抱住她，“你听我说，秦欣然她……”
怀里的身子抖了下，谢绍宫紧紧皱着眉，想解释却觉得分外无力，能解释什么呢？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戒指是给她买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