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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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休沐,林婉月换了便服,往西城区去。

柳炎歌见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些迷惑:“怎么不叫上朋友一起。”

她来的时间比和林婉月相认要早,知道的东西比林婉月以为她知道的要多,她印象里,之前林婉月的朋友是很不少的。虽然绝大部分是泛泛之交,但也算得上是人脉。

怎么最近都没见她和朋友一起出门联络感情?

林婉月闷声笑了笑,说:“若是和朋友一起出门,那就难免要忽视柳神你了,平日里工作的时候如此也就算了,休沐日也这样未免有些不敬神明。”

柳炎歌想了想,是这个理。

但让她说她会乖乖的不说话,她也不能做这个保证。

“你有心了。”柳炎歌感动地说。

总而言之,柳炎歌不是已经被攻略了,就是走在被攻略的路上。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她所遇见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天道所钟的气运之子,才能品格无一不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但柳炎歌不是。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快穿任务者罢了,或许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慢慢积攒阅历,变得越来越强,但她现在还走在路上,而且就算有一天她真的走到尽头,她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到尽头的。

她会变强,但她们不会变弱。

林婉月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柳炎歌感动得不得了,但是她本人却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而是平静地继续她们今日的行程。

到了西城区,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空气的变化,西城区的空气里都带着煤和污水的味道,街道上常有人来清扫,可依然飘着不知从而而来的尘土。

走在街上的人打扮和东城区的贵人们大不相同,绝大部分都穿裤子而不是袍子,这是为了进行生产时更方便更安全。

林婉月泰然自若地走在西城区的街上,她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长裤长衫,将脑后的长发扎成两条麻花辫,脚下蹬了一双草鞋。这副装扮在东城区是上不了台面的,但走在这里,这样的装扮让她顺利融入其中。

从海外来讨生活的异国流民,从农村到城里来博前途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这样一身适合干活儿的模样。

林婉月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西城区一个典当行走去。

她要把手里的地契换成钱。

这件事没有发生什么波折,典当行的人一开始是想要压价,可是后来谈了几句,发现林婉月对市场价格和行内套路如数家珍,很快就老老实实地给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报价。

一张地契换了三千两白银,中间没有人去看过宅子本身。

值钱的不是宅子,是下面的地。

“不要银子,要银票。”林婉月说。“两张一千两的,九张一百两的,剩下的换成十两。”

三千两白银她是断然背不动的,但换成银票之后,轻飘飘的往袖子里的暗袋一塞,齐活儿。

说起银票,燕朝的银票并不像前朝一样是用纸做的,而是用用一种极为特殊的,只有燕朝皇室掌握技术的材料制成,银票放在手里挥舞,飒飒有声,扔到水里不湿,用力揉搓不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极怕火。

和入水不湿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要命的缺点。

这种材料被平民百姓称作油纸,但是柳炎歌叫它塑料。当然不是现代人所说的塑料,现代的塑料已经发展了很长时间,科技含量极高,甚至可以用来做飞机,而燕朝所用的只是那种最原始的,用树脂加工而成的东西。

当时柳炎歌第一次穿越,没有做过任何准备,也没什么知识储备,绞尽脑汁能想起来的技术也就那么点儿,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但好在那么一丁点儿东西,也很够用了。

林婉月不知道这小小银票的历史也和她身上这位神明有关,她揣着银票七拐八拐地走过拥挤的各类小店,跨过一些不太遵守管理的地摊,进了一家纺织学院。

纺织业是工业革命的开端,这个世界中同样如此。

纺织学院说是一座学院,里面的女孩子们其实算不上学生,而是工人预备役,她们听说厂里招人,背井离乡到城里来讨生活,但是并不是到了城里就一定能找到工作。

纺织本就是个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工作,纺织机出现之后,效率增加了,但是学习成本也增加了。

纺织学院应运而生。

短短十天到二十天的学习,就能培养一个熟练工进入市场,对工厂来说,能够雇到更好用的人力,而对雇工们来说,能够找到更好的活儿拿到更高的价格。因为纺织学院很受欢迎。

但这一行也良莠不齐,充斥着骗子和水货。

林婉月所熟悉的这座学院,是半官办性质,名字叫做蒋氏纺织学院,一开始是一个做了多年纺织女工的蒋氏女子拿自己的积蓄办的,想要帮助进程打工的那些小女孩儿们,不要被骗不要吃亏。

后来因为办的良心,被纺织局点名表扬,而后就有了接受各界捐款的机会,做大了。

林婉月把钱交给她们是很放心的。

她找到学院的院长,喝了杯茶,坐了坐,把银票给了,然后问了几个问题,出门就又有了方向。

“这位□□湖对西城区的事情门清儿,各种小道消息问她是没有错的。”林婉月说。

当时旁敲侧击的时候,这位老院长虽然没有直接了当的给出什么线索,但也隐晦地为林婉月指明了方向。

“慕容家现在主营的产业并不是纺织,和纺织比起来,海货和橡胶之类都要更赚钱。”

当然,所有这一切赚的钱财都比不上政治,从龙之功才能带来最泼天的财富。

“但他们家大业大,也确实开了两家纺织厂。”

当中有一家,就是老院长指给林婉月的方向。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柳炎歌迟疑地问:“假装成外地务工人员去应聘么?”

“外地务工人员……”虽然这个词听起来有些陌生,但林婉月毫无障碍地理解了柳炎歌的意思。

“也可以,如果我接下来失败了的话。”

林婉月绕着那家慕容纺织厂的外墙绕了两圈,找到一个位置最好的饭馆,然后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工人们下工来吃饭。

林婉月刚出门的时候,鞋和衣服还是新的,过了半天功夫,鞋子上已经脏兮兮的,脸上也有些薄汗,几缕头发湿漉漉的黏腻在额头上。

她对这幅模样非常满意,端着饭碗操着一口郊区口音,凑到人群里开始拉呱。

等一顿饭吃完,柳炎歌迷迷瞪瞪地就听见她说:“差不多搞清楚了。”

“纺织厂常见的事故类型。”林婉月抱着饭碗蹲在路边一边扒饭一边和柳炎歌分析:“男性上司借助手头上的权力威逼利诱女工给他当外室情人。”

“纺织厂女工多,如果恰好有个男的做了头儿,就有这种事。”

“但通常绝大部分人手尾都做的很干净,两边厢钱色交易,你情我愿,闹不到官府,他们也不敢闹到官府。这次这个出了人命,主要是因为那个女子本来就不是很情愿,但因为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算是被诱骗的。”

“其次她怀孕后生了个孩子是男的,不想要做外室想要入门,而那个男人却准备去母留子,两相冲突闹了人命,母子俱亡。”

“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这种恶□□件却没有闹到台面上。看来是有人压下去了,接下里我们就去查查究竟是谁压下去的。”

林婉月吞下口中的粗粮淡饭,神情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却笃定极了。

“这个男人算是必死无疑,但他死不足惜。慕容留才是那个最该死的,没有上层的压力,西城区的官府也是勉强能够做到公正严明的。”

毕竟西城区虽然又脏又挤,地位又低,但这里的油水可是最多的,无数人盯着呢。

“顺着这件事,就算不能剥了慕容留的皮,我也要砍掉慕容留一只手一只脚。“

这当然是个比喻,但是当过去两个月,初春时节,林婉月那份奏折递上去之后,慕容留却表现地比断了一只手一只脚还要急迫。

奏折还没有递到最高层,就被他提前知道了内容,当时慕容留正在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办诗会,大宴宾客。

知道消息时,诗会才只办了一半儿,还有大半场要慕容留出席,可他却当即快马加鞭离开诗会,往太子燕远的府邸赶过去。

燕远其时也正在办宴会,只是宴会上的人比慕容留要所邀请的人要少很多,地位也要高得多。

因为慕容留风姿俊美,又善解人意,说话好听,燕远才格外喜爱他,见他来了屏退众人听他汇报。听完了却摸着下巴,迷惑不解地说:“只是这种小事么?”

慕容留紧皱眉头,说:“这可不是小事。”

“林婉月此人您可能没有听说过,她是大殿下的人,此前得了大殿下青睐,官升四品,未曾办过一件案子,第一件就冲着我来,那是冲着我来的么?那分明是冲着殿下您来的。”

燕远兴致缺缺:“就只是你驭下不严罢了,冲着我来的又如何?动不了我分毫。”

慕容留急的汗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