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讨价还价,苏青宁和苏绿宁最终把与丁文山约见的地点定在了醉风楼里。
对于苏绿宁来说这个不是最佳的地点,但苏青宁很坚持,她没有办法抗衡,她唯恐苏青宁反悔。
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天,苏青宁特意在庄子里拾掇了自己一番才带着李大丫乘马车到达醉风楼。
马车驶进去的时候,苏青宁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赵小甲。
他比了一个手势便悄悄地淹没在了人流中。
而楼上的苏绿宁也看到了她的马车,小声提醒跪坐在软垫上的丁文山:“她来了。”
丁文山立刻点燃了屋子一角的燃香,朝苏绿宁点点头在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苏绿宁满上茶水,苏青宁已经推门进来了。
看到苏绿宁在一旁忙碌,丁文山则正襟危坐,手里捧着茶盏一副温文的样子。
苏青宁心知他是什么德性,对于他此刻装出来的模样十分反感。
但为了彻底摆脱他,她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不爽,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来。
风过处,苏青宁看向雅间一角的熏香,轻轻吸了吸鼻子,她微微皱眉很快便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青宁妹妹你来了。”
“青宁姐姐。”
“你们好。”
三个人状若完全心无芥蒂的打招呼。
看似平和的三张面容下,其实各自有着各自的算计。
苏青宁开门见山:“丁举人,你书读得好,以后会步步高升,何必非要为难我一乡野村姑?”
丁文山被噎了一下,嘴里虚假的话一套套的往外蹦,都是他平日里在苏青宁耳边说得她着实不想听的老话套话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苏青宁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真的可以厚到如此程度。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记得她跟丁文山之间闹了很多不愉快,她以为他应该不想再看到她了,没想到他也是蛮拼的。
倒也难怪,行事如此执着,这才能在朝堂之中勉强混出头吧。
“青宁妹妹,你莫要这般说,实在是太伤人心了,以往是我之错,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丁文山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带着一丝让苏青宁熟悉却又陌生的口音。
仔细听听,有点类似沈昀的。
苏青宁冷哼一声,不愧是丁文山,真是有心人,这才刚中举,就已经开始学着京城的人说话了,这般急着摆脱自己来处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苏青宁的目光从丁文山身上移到苏绿宁脸上。
按理说她们是堂姐妹,虽不是至亲,但也不至于疏远,可她倒好,表面上求着她帮忙,可背地里却早就与他串通好了要算计她。
这如何能忍?
苏青宁眸光分散,在两人身上游移来游移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般配。
她走近点着熏香的镂空铜炉,捏着铜钎子在上面轻轻地戳了两下,宽大的衣袖中漏出了一丝粉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走近的时候,顺带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丁文山,只见他满脸紧张,只差上前来拦着她了。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苏青宁轻笑。
然后作势扶着额头,一副要晕不晕的模样。
丁文山一见她中招,连忙否认说啥也没有,为了让她相信还特地用铜钎子扒开炉灰让她随便看。
苏青宁掩住口鼻左摇三晃地倒在地上。
丁文山狂笑:“哈哈哈,成了成了,没想到你给的这药效果啷个好。”
他忙不迭地围上去急惶惶地伸手去摸苏青宁的脸颊。
如此美丽清雅的一张脸,他做梦都想尝尝她的滋味,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哎呀,文山哥哥,人家还在这里了,你,你也不……避讳着些。”苏绿宁红着脸害羞的捂着眼睛。
丁文山浑然不在乎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哄着:“怕啥子哦,反正以后你们都要一起跟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双手双脚也莫名颤抖着。
“我,我这是咋个了。”丁文山紧张地看着自己,又看看苏绿宁,只见她也跟自己是一般的情况,待要细问,两眼一发黑人一下子轰然倒塌。
雅间里三个人连续倒下,刚刚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房门被人悄悄地推开,李大丫探头进来看了一眼,惊了一跳,连忙跑向自家主子身边:“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苏青宁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双眼眨了一下掀开一条缝看着倒在面前的男女,轻哼一声,拍拍手站起来,对准丁文山的脸踢了一脚:“哼,就这点伎俩还想合谋算计我。”
李大丫也学了她的样子抬脚狠狠踢向丁文山:“就是,就是,我看他是猪油蒙了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家小姐麻烦。
苏青宁整理好衣着,看看摆放整齐的桌案,眼珠子一转,把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推下去,茶盏杯盘滚得到处都是。
李大丫见状,把丁文山拖到苏绿宁倒下的地方,让两个人并排躺着。
苏青宁站到门边看了看角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悄悄地溜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们是无意还是有意,房门竟然没有关紧。
走廊上穿堂风一阵阵吹过,开着一条缝的雅间被吹得大开,路过的小二终于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进去一看吓得大声嚷嚷起来:
“啊……来人啦,来人啦,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董掌柜被惊动,连忙出来处理,一见里面凌乱得不成样子,再闻见空气里那股甜香的气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是很不高兴,他们这醉风楼是饮酒吃饭喝茶听书的所在,可不是他们喜欢流连的花楼勾栏之处,怎地在此行如此不雅之事,实在有伤风雅。
这要是以后旁人都学他们这样吃顿饭的功夫就勾三搭四的做这勾当,那他们这酒楼干脆就别做了,改成花楼算了。
他有心给丁文山教训,同时也好止了某些与他同道中人的想法,当即大叫一声晕倒过去,充分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没有人主导,也没有人掌控风声,很快此事便被在此地用饭的食客们知道了。
他们直接当作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来。
“嘿,这两人也真是忒没羞没臊了。尚未婚配,就行啷个事情,听说还用了香来助兴……”
“可不是嘛,就算中了举人,也不用这么嚣张吧。别到时候就只是玩弄那个小姑娘。”
“这个不敢哦,大家都看到他们衣衫不整抱到一起了,丁举人还敢不娶她,那这事马上就要闹出切,他德行就坏了。”
“就是就是,这个举人娘子他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酒楼大堂里说得那叫一个热闹。
苏青宁早就换了男装跟装扮成小厮的李大丫躲在角落里假装吃饭,实际上听着自己一手打造而成的八卦,嘴角不停地上扬。
听他们这意思,苏绿宁这辈子还真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了,嫁给了丁文山,只是相比小说里的时间线,这会儿提前了几年,无伤大雅,再说了他们这对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对了,说起这中举,咱们县这次还真是厉害了,这以往连一个举人都莫的中,这回倒好,一中连着中了两个,还有个头名解元,可算是让我们县城这回大大的出了个风头。”
“可不是嘛,这也是遇上了,反正陶大少爷中举那是肯定的,别个嘛,可能是走了狗屎运嗦。”
“听说了吗?陶家为庆祝陶家少爷中举明天要连摆三天流水席,只要诚心祝贺的人都可以上门切吃席,明天咱们约一约好一起切。”
“要的要的,陶家请吃席,那菜品不是一般的好,咱这辈子都吃不起。
那肯定要切吃,顺带沾沾喜气,让我家小子以后也好生读书,将来跟陶家少爷一样做个有出息的人。”
苏青宁眉梢微动,陶华宁竟是回来了吗?
这回倒是跟从前有所不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到她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