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和陶华宁被安置在了村子中央的一间泥坯房里,里面仅有一张铺着稻草的木板床,没有桌椅板凳,光秃秃的看着吓人。
苏青宁摸摸饿扁的肚子,她四处看看,看他们都饿成那样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吃食。
她想了想,伸手在陶华宁身上摸了两把,但刚刚鸭公嗓带人抬他进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现下什么都没有了。
苏青宁只是不死心罢了,只这摸下去,东西没摸着,却被陶华宁一把抓住了。
“咳咳……”他醒了。
“宁哥儿。”苏青宁顾不得挣扎,惊喜地看着他。
陶华宁借机紧紧握住她的手,软着声音道:“青宁,我,我渴了,还饿了。”
苏青宁心口一痛,她该怎么跟他说,他们现在身处狼窝,关键这还是一个穷得自己都吃不上喝不上的鬼地方,啥都不由人。
不过陶华宁现在是病号,她绝对不能饿着他,不然更加好不了了。
她按下陶华宁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你等等,我马上叫人给你弄吃的。”
她说着站起来,却被陶华宁拉住了,他不肯放她走。
“别走,别离开我。”陶华宁声音微弱得不仔细苏青宁就听不到一般。
苏青宁愣了一下,心里更难受了。
她现在非常理解陶华宁此时的感受,他身受重伤,再加又渴又饿,还没有得到好的照顾,心理正是脆弱的时候,最想的可不就是认识的人在身边陪着他吗。
“可你不能饿着,我得去给你弄吃的。”苏青宁急得眼眶都红了。
他们这是遭的什么罪呀,这看着的绑匪都如此不济。
“有你在,我不怕饿,也不怕渴。”陶华宁的嘴皮都干了,却还硬着头皮安慰苏青宁。
苏青宁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他的安慰之意,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给他弄些吃食来。她从陶华宁手掌中轻轻扯出手来,刚要离开就见木门被推开了,先前那瘦弱的女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了。
“我叫水娘,实在对不住,村子里莫的啥子吃的,这是我家垫米缸的一点角子,将就着吃些,等到洪大哥和鸭公买了米粮回来就可以了。”
苏青宁看了一眼那粥,土瓷碗洗得干干净净,只是里面清幽幽的没见着几颗米。
但好歹是米汤,有得喝了。
她道了一声谢不客气地接过,端到陶华宁面前喂他喝。
可陶华宁却摇摇头,指着她说:“你喝,先喝。”
“我不饿,你先喝。”苏青宁一手端着碗,一手按着肚子,她都快要饿扁了。
陶华宁性子的固执显露出来:“你不喝,我也不喝。你喝我才喝。”
“小娘子,你相公既然这么说了,你就赶紧喝一口吧,我那儿还有,一会儿再给你们端一碗过来。先垫巴垫巴。”水娘温声劝着。
苏青宁抿了抿嘴唇,看陶华宁态度坚决,晓得自己不喝,他可能就真的会不喝,她连忙作势喝了一口,然后递到陶华宁面前,他却用力摇头,意思她喝的还不够。
苏青宁此时却也执拗起来,非要他也喝一口。
陶华宁无奈地笑笑,也喝了一口,然后又让苏青宁喝。
两个人便就着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此时两人都饿得紧,谁也没有意识到俩人不好用同一个碗喝粥。
很快在碗稀粥便见底了,苏青宁米的味道没咋尝到,但米汤却是灌了个饱。
陶华宁笑得无比开心。
他听到水娘在苏青宁面前称他为她的相公时,她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于两人的关系并不反感,或者她已经接受了……
陶华宁此时顾不上腿伤痛,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第一反应是对的,挡在了她前面,替她受了这活罪。
“你们真恩爱,跟我和洪大哥一样。”水娘突然感慨出声。
苏青宁惊了一跳,这才想起,刚刚光顾着喝粥,没想其他,水娘好像误会了。
她张嘴想要解释,但想想两人这关系,孤男寡女的,解释了恐怕更加说不清,左右他俩跟水娘他们也不熟,误会就由得他们去吧,一会儿她跟陶华宁说清楚就好。
想着苏青宁心里好受些了,再略等了一会儿,水娘出去一趟,竟然捧了一碗真正的粥来了,还有几个黑面窝头。
“不好意思,我们日子苦惯了,洪大哥他们实在是舍不得买白面,只能委屈你们吃这些了。”水娘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吃的那碗像水一样的粥根本不抵事,苏青宁现在还饿得不行,哪里还嫌弃,先喂了陶华宁吃了,自己连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黑面窝头,这才摸着滚圆的肚子叹息一声。
“饱了。”
真是难以相信,她穿越这么久,第一次居然会被饿肚子。
呃,不仅如此,居然还会被这样的劫匪给绑票,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玄幻。
她看水娘好说话,忍不住打探起来:“看你们这样,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怎地行这事儿?”她指指自己和陶华宁,意思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们。
“不,不,小娘子你别误会,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水娘赶紧摆着手否认。
“那是哪样?”苏青宁表示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自己和陶华宁明明是被他们绑进来了,她亲耳听到他们口口声声在说绑了他们换银子。
怎么又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了。
“哎,我也说不清,反正你们的马车翻了如果当时洪大哥他们不把你们捡回来的话。
你们只有两个下场:可能会没命,还有你们一家人可能都会没命。”
啊?
苏青宁有些佩服水娘的表达能力,她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她想要挖挖耳朵表示她没有听懂,但当着水娘的面又觉得不雅观,她艰难地忍耐着,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问才能问出她想知道的。
躺着的陶华宁两碗粥下肚此时却格外清醒,他温声道:“我们的马车不是他们绊倒的,上好的精铁打制的铁索不是他们可以用上的。”
意思这是两拨人,想要暗算他们的人并不是绑他们的人,他们只是适逢其会,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呃,虽然这个比喻有些难听,但苏青宁终究还是明白了。
“所以想要害我们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洪大哥可能知道,但他不告诉我们。”水娘有些为难,这题超纲了。
“可能是军中之人。”陶华宁说朝廷对精铁管制很严,那绊马索只可能军中有,别的地方没处打制,就算有也不敢公然使用,除非不要命了。
苏青宁无语抚额,她看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她觉得在这样的深夜还是只适合睡觉,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情,尤其是探听这种听不大懂的秘密。
她拍拍陶华宁让他赶紧歇息,他可还受着重伤了,今夜会是一个很难过的夜晚。
水娘适时告辞,临走时说洪大哥让她转告他们,半夜三更最好不要出村,路不好走,怕是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
呃,这话说的,不就是提醒他们不要想法逃跑吗。
苏青宁干脆的道:“放心,他受着伤,我便是拖也拖不走他,而且用钱能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拿命来赌?”
水娘点点头退出去,替他们把门关好。
苏青宁意外地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
陶华宁看着灯下的苏青宁笑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重复着她说的那句话:“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确实不宜拿命赌。”
两人相视一笑,苏青宁赶紧熄了灯,据说他们全村都没有这灯,还是老花头给他们的,怕夜里陶华宁有个好歹,她摸黑看不见,确实不宜多用。
昏暗的夜深了,只有寒鸦扑翅,发出难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