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昀说的话,苏青宁直到现在都言犹在耳,但那会儿她并没有当真,只以为那是他为了安慰她随口说了一句罢了,没想到平光会真的死在流放的路上。
此后她不得不重视起沈昀所说的话来。
几人简短的叙话后洗手用晚饭,饭后分配房间,正房归苏大海住,苏青宁还住当时住过的东厢房,沈昀则还是去前院住那边的东厢房,苏四、苏明礼两人合住沈昀对面的西厢房。
安顿下来后,苏青宁挂记着会所里的生意,便由平小花引路带着她去会所里转了一圈。
里面有几个人还是之前培训的那一批,看到苏青宁来了全都恭敬的行礼,但是另外有几个是后来招进来的,看到苏青宁并不认识,不过看到其他前辈们的动作一个个的也都跟着躬身行礼,礼仪却是一等一的。
苏青宁看得直点头,暗道许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训练出来的人也都似她那般。
同时也对许嬷嬷的为人更为赞赏了。
不管她这个主人在不在这里,她也都是十二分的用心经营着,从她训练出来的人便可见一斑,她深感自己没有看错人。
“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瞧见许嬷嬷,她这会儿在哪里?”苏青宁第一直觉反应她是在忙,如果她不是忙着的话不可能迟迟不来见她。
平小花小声道:“小姐,今日来了一个客人很不好伺候了,一进来就在那里挑三拣四的,服务的姐姐都换了好几个都不能让她满意,嬷嬷没法子,只好叫上鲁三娘一块儿上去亲自伺候她去了。”
苏青宁眉头微皱:“哦,那是从何来的,是谁人?”
他们家的会所在这里开了这么几个月,她虽然本人不在这里,但是与许嬷嬷的通信可不少,对于州府之中的大户人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谁谁谁好相处,谁谁谁又不好相处,她都有着一个小账本。
据她所知,宣州府里排得上号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就没有一个是许嬷嬷搞不定的。
“是从君山县城来的,夫家姓赵,人称赵太太,昨日里跟着咱们这里来惯的一个太太一起来的,今日却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平小花应是先就得了许嬷嬷的交代,故而把话儿跟苏青宁说得很开。
夫家姓赵?
苏青宁心里“咚”地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大约知道了,必是先前遣了周媒婆去她家里说亲的赵家——赵仲林家。
当时她家拒绝赵仲林的提亲后,赵仲林当众拦了她的车,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尔后又亲自上她家铺子里吃煎饺,但当时沈昀出马摆平了他。
后来也没见他们家再冒头,苏青宁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可没想到他母亲没在君山县城寻他们家麻烦,却到这宣州府来闹腾了。
她忙问赵太太第一次来的时候有没有闹腾?
“闹腾倒是头一回,那赵太太头一回来的时候也还好好的, 这回不知道咋整的,怎么瞧咱们都瞧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平小花一边四处看一边小声道。
苏青宁拍拍她道:“不妨事,咱们不如一起去瞧瞧。”
平小花赶紧拦住她:“别,小姐,嬷嬷先前交待过我,许是这位赵太太跟小姐家中在君山县城闹了些矛盾,到这里来发泄来了。
她眼下已经哄住她了,还请小姐千万莫要前去了。”
苏青宁挑眉,听着平小花这话小心翼翼的,想想那赵太太估计就极为不好处,她抿唇,一下子想到了沈昀。
她现在很好奇沈昀当初到底用的什么法子说服了赵仲林,或许她也可以拿来用一用。
想到苏青宁便立刻去做,她先去会所的厨房里找了些吃的喝的端着,径直奔沈昀的房间而去。
到的时候看到沈昀难得地在窗下看书。不过别人都是挺直了身子,坐得板板正正的看书。
他老人家倒好,身子半倾斜着,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拿书,一只手撑在脑后,模样闲适自如,根本不像是马上就要参加考试的人,反而像是她在看话本小说时的状态。
苏青宁有求于他,态度那叫一个好,先是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说有好吃的特地端来给他吃。
沈昀抬眼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书示意她把吃的放桌案上。
苏青宁照做了,看他擦了擦手捡了一块粟子糕吃了,很快便皱了皱眉:“不是你做的。”
“呃,我没说是我做的,我就在厨房里端的。”会所里有给客人们提供小吃点心的服务,所以糕点都是现成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亲自动手?
沈昀把拿在手里的粟子糕嚼了勉强咽下去,淡淡地道:“以后不必再送了。”不是她做的他都不想吃。
苏青宁何其精明,最擅长捉摸沈昀的心思,一听他说这话便明白了,连忙承诺说一会儿处理好了会所那位客人的事就去小厨房里亲自给他做一盘来。
沈昀挑眉静等她提要求,她就是这样,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不是有求于他,她才不会舍得为他下这么多额外的功夫了。
“我们会所来了一位客人,有些难搞,想过来向你取取经。”
“赵家人?”沈昀听声辨音,只听开头便猜中了其中的缘由。
苏青宁忙不迭地点头,问他上次是怎么把赵仲林劝服的。
“想知道?”沈昀又逗她。
苏青宁很严肃地站在他面前把赵仲林母亲在会所里折腾许嬷嬷她们的事情说了,并表明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急需他应对赵仲林那一招。
“你都不知道我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就那么肯定对她有效。”
“赵仲林害怕的,他母亲只有更害怕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苏青宁丝毫不掩饰她要对付赵太太的决心。
沈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苏青宁睁大眼睛凑过去双手背后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昀没想到苏青宁这么听话,而且凑得这么近,他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他喉头轻滚声音突然沙哑:“我跟他说……”
沈昀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苏青宁忍不住凑得更近,沈昀刚好低头,两人的鼻尖毫无预兆地触在一起。
“唔……”苏青宁像被电流触碰,身子一下子酥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沈昀,期望他能往后退。
可等了片刻,发现他并没有退后的打算,她不得不僵直着身子往后,可刚动却发现沈昀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腰间。
她退后的只是上半身,下半身还在沈昀的脚边,膝盖与他的膝盖碰着,腰身后仰,半个身子倒下去。
“啊……你放开我。”苏青宁吓了一跳,连忙去抠沈昀的手。
沈昀一边收手一边凉凉地道:“你确定?”
苏青宁感觉到护着她腰身的手渐渐松开,她整个人正在以后仰的姿势朝后倒去,她连声道:“啊……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沈昀不怀好意。
“不要,不要松手。”苏青宁很没有出息地认怂。
相比跟沈昀说软话,她更加不想后脑勺着地摔下去,这样摔怕不是要摔成脑震荡。
苏青宁这么快就认输,沈昀一时间没有了兴致,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捞回来。
苏青宁身子稳住立马退出老远,眼神戒备地盯着他。
沈昀已经悠悠地道出:“赵仲林有意科举,可他喜欢的是终日留连花街柳巷,并不喜读书,县试勉强考过,府试是使了银子才挂了车尾,院试他有意作弊。”
“他怎么敢?”胆子也太大了吧,当朝皇帝可是出了名的重视科举考试,但凡发现有谁人胆敢以身试法他必不会轻易饶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又不是头名案首,挂个最后一名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且说府试赵仲林送银送钱挂车尾也就罢了,连这接下来要考的院试他都提前知道他要作弊,这未免太神通了。
“你没必要知道。”沈昀转过身去,这又是不打算理她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