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低沉,像经年窖藏的老酒一般厚重,带着让苏青宁眩晕的醇香。
她竟醉了,两颊红通通的,眸目微闪,眼眸失去了焦距,双手好像失重般胡乱地在空中挥舞。
沈昀抬手轻轻触在她的脸颊,烫得他一时都不敢久放。
“你怎么呢?”他明知故问。
苏青宁眉眼迷离,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眼中便只有沈昀那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脸。
“我,你长得真好看!”苏青宁无意识地轻哼。
沈昀勾唇笑了:“喜欢么,让你看一辈子如何?”他一向不屑用自己的容颜做武器,但面对苏青宁他却很乐意。
如果真能用这张脸让她对他死心塌地的话,倒也无妨。
一辈子?一辈子太长,苏青宁眨眨眼睛突然间回神,看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再回忆两人的谈话,她的脸更红了,像红透的苹果一样,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沈昀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她,手心情不自禁地抚弄她的脸颊,手指尖的薄茧扎在苏青宁娇嫩的脸蛋上,她迷蒙的心绪越发清醒了,忙不迭地后退,躲避开他的手掌。
沈昀眯了眼眸,深邃的眸光直视苏青宁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在他这样的具有穿透力的直视下,苏青宁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什么都被他看穿看透了。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低头垂眸,再次躲开他摄魂的眼眸。
“秀色可餐。”沈昀爱极了她害羞的娇俏模样。
苏青宁意识到自己被调嬉了,佯装生气道:“你,你还受着伤了,就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想必没什么大碍了,我走了。”
沈昀不说话,只是身子一动,正好挡住她出房门的路,就在苏青宁要斥责他的时候,只听他认真而严肃地道:“你放心,平光那样欺辱你,我不会让他好过。”
一般奴大欺主不管在哪个官府都是最能判得重的,但是那样一来苏青宁的名声便会受损,所以平光之前对她做的事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但只是依靠他对平小花所作之事却又不够给他教训,这就让苏青宁很是头疼。但如今沈昀却说他要出手,她便乐得不出面了,站在原地敛衽福身道谢。
沈昀微微俯身:“他错就错在不该对你下手。”动了他的人,所以不用苏青宁请求他也不会放过他。
沈昀认真的时候脸色显得淡漠而清冷,但此时的苏青宁对他却没有害怕,反而再一次被沈昀电到。
她相信以沈昀的能力他若想做成什么事的话,根本不在话下。
她再次郑重地谢过沈昀,绕过他推门而出,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她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强光。
身后的沈昀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肘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这才转身收拾屋内的药箱,穿戴整齐后出了门。
苏青宁在庄子里走了一圈,她故意走得不动声色,便是悄悄地在各处走动听他们闲话家常,看看有没有提到平光这事。
走了一圈,闲话倒是听到了不少,不过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测,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内幕。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李耶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得不错,等到平光被收拾后,庄子里的人在说一段时间的闲话后便会自动屏蔽掉这些事情,慢慢地就会完全走上正轨。
事情确如苏青宁所想,沈昀当天下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然后第二天平光就被判了,罪名是奴大欺主,当庄头期间,剥削压迫下面的庄仆,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并有袭击欲加害主家的险恶用心……
罪不可恕,只是罪不致死故而重打三十大板,流放西疆三千里。
“流放之路不好走,路上都要去掉半条命,再加上走到那儿也是挖矿做苦力的命,离死也就不远了。”
苏青宁道:“那黄氏呢?”
从黄氏那么熟练的动作便能看得出来,平光以往作恶的时候肯定也有黄氏的一份。
“平光把罪名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再加上黄氏还育有六岁小儿,故而未曾重罚,打了二十大板,象征性的罚银百两。”
苏青宁叹息一声道:“罢了,虽然黄氏也跟着作了不少恶,但没有了平光,她也就是断了腿的草猛,蹦达不起来了。”
再说如果连她一并处理了,他们的孩子还没人带,这样一来对孩子不公平。
苏青宁心底善良的那一面很快就把她自己说服了。
她又问起平小花的身体来,问有没有大碍,需不需要开些补药补一补,毕竟那样可是很伤身体的事。
沈昀道:“不必,该开的药我已然开了,她身子太虚,再补便是虚不受补。”有时候过分的大补并不是养身之道。
苏青宁想想这话有道理,便作罢,只跟沈昀说现在平光这个大恶人已经处理了,庄子里庄仆的房子也在准备筹建阶段,有李耶在她是放心的。
所以等到生意再稳一稳她就要启程回家了,问他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还有平小草该如何安排。
闻言沈昀瞬间变脸,平小草他从来就没有看在眼里过,怎么安排他一点都不关心,还有为什么留在这里她心里难道就没有数吗?
他在哪里读书不是读,为何非要在这庄子里呆着,还遇上这么些不吉利的破事……
“怎么,你是打算用完了就扔吗?”沈昀的毒舌又开始复苏了。
苏青宁连忙否认:“没,没有,怎么敢呢,我不是征询你的意见吗?”
“你看着办吧,那个女人你最好卖了,不然留下便是祸害。”沈昀起身拿了一本书背对着苏青宁看起来。
瞧那架势,竟是不打算再理她了。
苏青宁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沈昀这是不高兴了。
啧,真小气。
她真是不明白,沈昀明明对外人做的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一到她这儿好像就显得事事在乎,时时在意一般,弄得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她这会儿马上就要去探望平小花,倒也没有时间跟他多说。
看她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沈昀轻咳一声,无奈地道:“所以你的决定是带上我还是留我在这儿?还有她你要怎么处置?”
苏青宁抿唇,弱弱地说平小草先让她呆在庄子里,暂时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弄。
至于沈昀的问题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她小心翼翼地揣测着沈昀开始那句话斟酌道:“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收拾行李。”
沈昀紧了紧握住书本的手,淡淡地点头。
苏青宁松了一口气,轻拍胸口,还好,还好,这是满分答案。
哄好沈昀苏青宁立马撤出他的房间,去看了平小花,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息,她的脸色好看多了,变得有血色,整个人也精神些了。
她一看到苏青宁来了,便要挣扎着坐起来谢她,还说这就穿衣起身来伺候她。
苏青宁按住她说不必:“你歇足一个月才是。”不管在哪个时代生孩子都要坐足一个月的月子,她虽然是流产,但更需要好生爱护身子才是,她才那么小……
苏青宁想着心里便觉得钝钝得难受得不行。
“我马上就要回家了,这些日子你们母女俩什么事都不用做,我会跟李庄头打招呼的。”
闻言,平小花母女俩对着苏青宁又是好一阵谢,再加上感动得哭了一场,得苏青宁好生安慰一番这才收住。
苏青宁看过便要走,临到门口却被吕氏拉住:“小姐,他……她爹……”她欲言又止。
苏青宁刚刚还欣慰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吕婶,你这是还在想着那个秦兽吧?”
“不,不,不,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想问问他会不会再回来……”吕氏连忙摇头摆手,竭力摆正她的立场。
闻言,苏青宁这才满意地点头:“他被判流放三千里,恐怕回不来了。”
吕氏这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地对着上天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苏青宁看这架势叹了一口气也终是放下了心。
这就好,她就怕自己肯为她们母女俩出力,可她们俩却是个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