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便是如此。
沈昀的眼神带着熟悉的犀利侵略着苏青宁的心神,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被沈昀这张好看的脸给欺骗了,但此时却被他的眸光锁定,不舍得移开,他的侧颜杀是绝对的,看一眼就觉得好看到窒息。
身为男子上天也对他太厚爱了,居然给他那么好看的五官。
外面寒风阵阵,吹动窗棱发出刺耳的声响,沈昀蓦地清醒,顿时回神,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苏青宁:“这是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苏青宁接过,竟是一双袜子,羊毛线织的,还别出心裁地染成了红色,大红的颜色在灯下显得十分亮眼。
“真好,谢谢。”苏青宁欣喜地接过。
颜色都有了,这定是玉氏专门为她织的。
看她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欢,沈昀也高兴。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便还记得我的生辰,特地织了羊毛袜,她也惦记着你救过她的事,给你也织了。你不嫌弃就好。”
“沈夫人的手艺很好,我不会嫌弃。”苏青宁当然喜欢,玉氏不管清醒还是糊涂的时候可都是跟于氏很要好的人,有她的引导,这些日子,于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让人感觉不一样了。
不说别的,光是凭借这一点她还要谢玉氏了。
再说了,有玉氏在,她希望沈昀不要变成小说里写的那样:阴鸷无情,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
她希望他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日子,享受生活。
当天夜里天上下起了雪,翌日起来,院子里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远处的山跟天上的云朵白得连成了一片,近处的树和屋檐也白得刺眼。
苏青宁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床都不愿意起来,苏大海和于氏心疼她,也都不愿意叫她,便由得她折腾。
还是沈昀煮好了粥烙了饼摆上桌了才把她叫起来。
苏青宁出房门的时候把自己裹得厚厚地,身上穿着陶华宁送的湖蓝色厚棉衣,头上戴着李大丫帮她打的毛绒绒的毛线帽,款式是现代的款,头顶上扎着一个毛线球,走起路来一搭一搭的。
吃着沈昀做的早饭,苏青宁笑眯了眼睛,毫不吝啬嘴里夸赞的话:“不错哦,你连饭都会做了。”
记忆中小说里的沈昀可是一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什么君子远疱厨那简直是他的口头禅。
但现在不仅火烧得好,连饭都学会了,以后谁要是嫁给他倒也是大大的福气了。
呃,想远了,苏青宁咬着筷子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小米粥,突然想起什么,便早早地就守在了院子门口。
可一天过去了,她想要的消息根本没有送过来。
不对呀,苏青宁掰着手指详细地算计着,她记得很清楚大年二十七日沈昀官奴身份解除的消息就会传来。
可她从早等到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却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是为什么?
心慌慌地度过了两日,依然没有消息。
苏青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怎么回事,难道京城那边出问题了,还是说沈昀上次写出去的信给他带来了麻烦,改变了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的轨迹?
苏青宁悄悄地偷瞄在房间里读书写字的沈昀,他一身青衣,挺直着腰背,挥墨书写,面容俊美,自身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看着便觉舒服。
待看到沈昀要抬头的时候,她连忙别开脸,假装在看别处。
但沈昀其实早就把她的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中,之两日的苏青宁很不在状态,经常性地盯着门口,一听到院门口有动静就跑出来看,一看到有人送信,便立马主动去要,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可惜,沈昀依然看不透苏青宁心中所想,甚至于那层横亘在她脑中的那道迷雾越来越浓,他也越来越不能看清她。
腊月二十九,在庄子里帮工的于家村几个壮劳力齐齐前来辞行,铺子里虽然早就放假了,但他们依旧留在庄子里帮着把木柴劈好,还帮着宰羊杀猪,忙得不亦乐乎,直到过年前一日才想起要回家。
苏青宁当然也没有亏待他们,一人除了结了一两银子的工钱以外,还每人给了二两银子的过节费。
开始大家都不愿意拿,后来苏青宁让认字的于家安兄弟俩看了她的账本,知道她连庄子里的人也都给了一两的过节费之后,他们才收了。
另外于氏还每家送了一条羊腿,一只鸡,一只鸭,五斤面粉五斤米,专门借给他们一辆骡车让他们先赶回家,待到过了上元节再一起赶出来。
几人连连道谢万分高兴地家去,临别前,于铁蛋,呃,现在应该叫于立文,他十分不舍得沈昀,拉着他的衣袖竟然哭了。
还是沈昀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安抚了一句他才止了哭,一边哽咽还一边请求:“沈昀哥哥等我们回来你还能再教我们吗?”
苏青宁听得心头微沉,虽然现在沈昀那事儿没有如期进行,但她相信大面上是不会错的,他的奴籍一定会被取消,到时候他也能参加科举,怕是没有什么时间来教他们了,而且那个时候她也作不得他的主了。
苏青宁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沈昀原本犹豫,在看到她的表情后却不由得道:“当然,只要你好好学!”
苏青宁蓦地松了心神,沈昀从不骗人,他说了便一定会做到!
除夕之夜,举国欢腾。葡萄庄里的庄仆们围坐在李耿家的大堂屋里对着一桌子菜吃吃喝喝。
桌上的菜有炖鸡,水煮鱼,羊肉汤,红烧肉,水煮大白菜……等等,菜品样数不多,但都是大盆大盆装着的。
每个人前面要么放着一碗大白米饭,要么放着两个白面馒头。
李耿举杯道:“今年托了新主家和小姐的福,咱们终于住上了青砖瓦房,还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了。”
以前庄子里虽然也养着鸡鸭猪羊,但是保证了上缴给主家的数量之后,就没有几只多的了,大家连温饱都不得,往往都拿去卖了换果腹的粮食,哪里舍得煮来吃。
而今年却不一样,因为跟着主家挣了很多外快,大家家里都剩了四五吊钱,足够他们过一个肥年了。
众人从李耶往下莫不感慨,甚至有那情绪来了的人说着说着落了泪。
没有过过以前的苦日子,是绝对不会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美好。
同时苏青宁家中已经吃完了年夜饭,四个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苏青宁炒的瓜子,话着家常。
苏青宁觉得长夜漫漫,没有手机、电视机和电脑的夜该怎么熬过,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冲天的声音响起,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村子的上空绽开了朵朵烟花,却是里正家里放起了焰火。
烟花在这里并不稀有,但价格也不便宜,但为着热闹和好兆头总会有人买一些来放。
苏青宁一拍大腿,她就没想到这茬,不过很快她就高兴起来,因为苏大海从杂物房里搬出来一筐烟花,他咧着大黄牙招呼苏青宁:“青儿,爹答应过你,只要咱们家有钱了就买烟花放给你看,今年咱们也放!”
“好啊,爹!”苏青宁脸上的笑容生动起来,她跑进灶房里用铁钳子夹出一团炭来去够摆在院中的烟花的引线。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烟花冲天而炸,绚烂的火焰如花朵一点一点盛开,在开到极致时又如点点繁星坠下,最后完美谢幕掉落凡间。
“真美。”苏青宁双手叉托在腮下,仰头认真地看着天空中那一闪而过的美好。
“再美也只是一瞬。”沈昀淡淡地泼冷水。
苏青宁突然心生感慨:“有这一瞬也已经足够,只要心中珍惜终成永恒,这世间可还有好些人连这瞬间的美好都不曾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