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海就苏青宁一个闺女,如今家里条件又好,他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女儿去赌,而且明显是必输无疑的局面,他如何舍得。
但他毕竟是男人不像于氏一点心眼都没有,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尤其外面有可能围了一墙的人,他们可都听着了。
“多谢娘为我家青儿着想,可她还小了,我们不急着定亲。”
苏大海嘴笨挖空了心思也没能想出一两句能够劝退钱氏的话,只能说些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话来,对于钱氏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让她底气更加足起来,以一个力压苏大海夫妇两人的气势再度给两人洗脑。
她口才好,花样多,说得苏大海和于氏已经彻底还不上嘴了。
不过夫妇俩口才笨拙是笨拙,可两人却都是倔强性子,心里认定了那丁文山不能许,便一直按着这个底线拒绝。
钱氏急了,指着他们说他们不孝,还说要去族长那里告他们。
“我知道族长最近得了你们一些好处,偏心你们,也没关系。
族长那里告不到,我就去里正那里,再不济我让老四写状子去县太爷那里告,总有人来惩罚你们这不忠不孝之人。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都说后娘难为,后娘难为,我这可不就是嘛。”
钱氏说着趁苏大海听蒙之际,一下子跑到院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果然门外已经聚焦了一大批同村的妇人。
她们有的端着放满衣物的木盆,有的肩上扛着锄头,有的抱着自家孩子,有的手里抓着瓜子纯粹来看戏的。
看到门外的场景钱氏笑了,她这就要赢了。
今日这事儿闹腾出去了,她苏青宁不嫁也得嫁。
“哎呀,我这个做后娘的难做呀,乡亲们哪,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
我见我家大海的亲闺女青丫头都一把年纪也没有许门亲事,好心好意找人说了村里的秀才相公,那可是顶顶好的一门亲事。
可他们夫妇俩却是猪油蒙了心,愣是不开窍,还说不愿意。你们俩倔驴子犯蠢便罢了,可莫要耽搁了人家青丫头的大喜事。”
一见当事人都冲到外面来说了,看热闹的越发兴奋了,顺着她的话题便说起来:“是啊,是啊,秀才相公可是村里的独一份。”
“就是就是,放着这么好的亲事不要,还想要怎么样。”
“哎,大海呀,于家的,你们就莫要强着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想开些不如允了,不然等到你家姑娘都熬成老姑婆了,咋个办罗。”
……
外面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着,无一例外不是劝苏大海和于氏答应的。
在他们看来丁文山那个秀才的身份的确很好了,配苏青宁也远远足够了,甚至她已经是高攀了。
苏青宁从头看到到尾,一直显得很冷静,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钱氏作妖,看着她表演。
但于氏却做不到,她急呀,这些人都只知道看表面。
可她知道这根本怪不了他们。
其实要不是小钱氏偷偷告诉她,当时就连她也认为钱氏的确给她家姑娘找了一门好亲事。
可是内里的腌臜事儿却是说不完道不尽,钱氏的肮脏心思也是让人无法明言。
她急得满面通红,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忍得实在没办法了,她张口就道:“你,你别装好心,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
钱氏一怔,一双眼珠子转得飞快,她不安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质问她,她一个做人母亲、祖母对自己的孩子和晚辈能有什么心思。
可不就只有盼着人家好了吗。
这话当场引得大家纷纷赞扬,毕竟钱氏的为人和名声在村里一向都极好,这话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了。
于氏急得眼圈红了快要哭了,她咬咬牙索性要把小钱氏供出来了,但苏青宁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将她扶了坐下,朝她点点头看向钱氏,粉嫩的双唇轻动:
“祖母,多谢你为我的亲事奔走,青儿铭感五内,定会牢记在心,以后逢年过节一定和爹娘一起多给你孝敬些东西,让你晚年有靠生活有保。”
这话说得十分漂亮,迅速在吃瓜群众面前树立起了苏青宁和其家人孝顺的形象,赢得了大家的赞美。
可听着这话却只有钱氏品出了苏青宁话中的不怀好意。
逢年过节的苏大海一家人倒是没有落下一个节日的节礼,可那都不是送给她的,而是给苏老三的。
现在听苏青宁这样说,她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前面那句是说她会记仇,牢牢地记着她逼亲这仇。
后面那句说得好像她人已经死了,他们一家人买了供品和冥纸去坟前给她烧纸供她似的。
这死丫头竟然敢咒她,可恶的是旁人都没听出她话里有话,更没看出她的恶意,反而还对着她夸上了。
她……她气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哎呀,祖母,您怎么呢了,快,先喝杯茶水,您老是不是身体又不适了。大夫不是说过您这病不能多见风吗。
这一见风就要加重,而且一咳嗽还要传染了,这么多乡亲们都在,可不好……”
“咳咳咳咳……”苏青宁话音刚落钱氏就当真被她说得咳嗽起来,不过她却不是病的,而是气的口水岔道了。
等她缓过劲来,再看门口,刚刚还看热门看得起劲的一窝人已经全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信了苏青宁的话,活像她真的有病,而且还是传染病一般。
钱氏更气了,可越生气气息就越是不稳,气岔得就更厉害,一个上不来就咳得更厉害,“咳咳咳咳……”听着那声音撕心裂肺的,似乎连嗓子眼都要咳出来了。
“哎呀,哎呀,祖母,祖母,你快坐下,别激动。”苏青宁把一个孝顺孙女的模样扮得淋漓尽致,看得大家又是连连称赞。
毕竟现在他们眼中,钱氏可是犯有传染病的一个人,他们都不敢轻易靠近,全都离得远远的,保持安全距离,可只有苏青宁还愿意扶着她照顾她伺候她喝茶。
钱氏脸都咳红了,缓了好久好不容易缓过来,指着苏青宁张嘴就要骂她,可还来得及出声就被苏青宁的话堵住了:
“祖母,不是当孙女的说您,其实这事儿你大可不必这样操心。毕竟我爹娘和我已经被您和祖父分了出来。
俗话说不在一个灶下吃饭便不操一门心。
当然咱们两家亲人还是亲人,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青儿父母俱在怎么着也不能劳累祖母替我操持这些事吧。
当然青儿知道祖母如此上心此事定然是关爱于我,不过青儿只得谢过了。
实不相瞒,爹娘对于青儿的亲事早就已经有了打算,这才不得已拒了祖母的好心,并非有意不孝,还望见谅才是。”
“你……”钱氏看那些人几乎快要被苏青宁完全说服了,见缝插针刚想辩解一番,就又马上被苏青宁打断了:“祖母您身子不好先别说话,免得一会儿咳嗽得厉害伤了身体根子。
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咱们是一家子人嘛,更应该互相体谅互相包容才是,哪能因着孙女儿这点小事情就伤了彼此之间的亲和了,您这样会让孙女儿过意不去的。
相信祖母您一向疼爱孙女儿一定不舍得让孙女儿难过对不对?
都这样说了,祖母要还是扯着这事儿不放的话,恐怕外面的人就会说您的闲话了,知道的认为您是一片心思为孙女儿的终身大事考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拿了人家秀才相公家的什么好处呢,跟人家一块儿来谋夺我们家的宅子和庄子了。”
“哎呀,还真别说,我觉着苏家丫头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呀。”
“虽说秀才相公啥啥都好,可到底家穷,要是明年去赶考了,那就是穷家富路,多少得备些盘缠吧,要不学识再好,拿不出赶考的路费有啥子用哦。”
大家都不傻,苏青宁的话又说得白,瞬间都明白过来了。于是大家伙看着钱氏的眼神一下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