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坐在房间里的小桌案前搅尽脑汁地想了一个下午,边想边用小本记录。
其实不是她想不出来,而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几种可以延长葡萄寿命的方式。
其一就是晒葡萄干,在现代的时候,苏青宁特别喜欢吃来自祖国西疆那酸酸甜甜的葡萄干。
其次葡萄还可以用来酿葡萄酒。
前者苏青宁只是喜欢吃,然后在一次去西疆旅行时亲眼看到过本地民族是怎么晒的,但没有亲自尝试过。
她大概知道西疆那边有两种制作葡萄干的方法,一种是爆晒让葡萄快速脱水,制成葡萄干。
而另一种则是在荫房中晾制,做出绿色葡萄干。
这样做出来的葡萄干最好,外表晶莹剔透,味道好,但是对天气和气候有着很大的要求,必须得是秋季干燥的气候,而且热风强烈。
西疆便有天然的制作条件,大包梁村如今下着雨,且潮湿凉爽,显然行不通。
排除掉葡萄干,便剩下做葡萄酒了,苏青宁在家里曾经跟妈妈一起尝试着做过,一次成功,味道极好。
葡萄酒有益心血管、养颜护肤、消除疲劳、止血利尿,且不拘年龄大小老少皆宜。
苏青宁说做就做,不过她得先备原材料,葡萄和冰糖还有盛放酿造葡萄的坛坛罐罐。
葡萄院子里是现成的,要是她出价跟钱氏买,只怕她会高兴得很。
而冰糖也不难办,只要等她爹给醉风楼送鱼和田螺的时候说一声,他立马就能给她买回来。
不过她要的量有些大,还得跟爹娘商量一下才是。
“你要做葡萄酒?”于氏放下手里裁了一半的布料,面露不解。
“嗯,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在西疆有些地方他们就会用葡萄做这样一种酒,喝起来味道极好。”
“那行,青儿既然想做便做吧,我也想尝尝青儿说的人家西疆人喝的酒。”苏大海极好说话,而且他也的确对苏青宁提到的葡萄酒很好奇。
苏青宁便趁机提出她需要买一百斤葡萄和十斤冰糖回来。
苏大海算了一笔账,按市场价一斤葡萄三文钱,一百斤三百文,一斤冰糖十文钱,十斤冰糖一百文,统共也就花上四百文。
他们家里的银钱除了建房子预留出来的十吊钱,还余下八十两外加二十吊钱,足够苏青宁花用了。
他大手一挥准了。
然后在第二天就趁着送鱼螺的机会把冰糖和坛子采买了回来,又出面去钱氏那里把她先行摘下来的一百斤葡萄买了。
钱氏数着到手的三百文钱,那叫一个高兴,禁不住在家里哼起了小曲。
苏大江瞧见了悄悄地问道:“娘,咱们都愁葡萄卖不出去,大哥怎么还信念往家里买,他是不是又得了什么生钱的主意?”
钱氏数钱的手一滞,把铜钱往柜子里一塞抹了一把脸想了想道:“你说得是,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要是他得了什么生钱的法子,咱们也好占个便宜。”
钱氏风风火火地冲进雨帘里一头钻到大房的主屋:“大海,大海,我刚刚忘了问你,你买它做什么?
别说你是要自己吃哈,咱们家的葡萄可没少给你送,你总不至于都吃光了。”
而且这葡萄这么酸,有什么吃头。
苏大海没什么心眼地道:“我没干什么,青儿知道我喜欢酒,说想买些葡萄回来试着酿些酒孝敬我,我寻思着她近来闲着也是闲着,便买些回来由她捣鼓着玩儿。”
钱氏提高了嗓门:“酿酒,我只听说过玉米酒,高粱酒,大米酒,糯米酒,就是没有听说过葡萄酒。
这不是直接用来吃的吗,能酿酒,你莫不是不愿意说实话,故意编谎话骗我嗦。”
苏大海叹息一声,没想到还真让他家闺女说中了。
钱氏知道他买下她家的葡萄肯定会赶着过来问他,青儿就让他照实了说,不怕泄漏天机,反正说实话她也并不会见得相信。
如今还真是如此,苏大海摊摊手,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信不信由他们。
钱氏碰了一脑门子的软钉子,偏偏这个继子的态度还好得不得了,而且刚刚还给她送了三百文钱,让她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气哼哼地离开。
但她到底还是不死心,回到自家堂屋,还悄悄地躲在窗后往外看。
只见苏青宁正在把那一筐葡萄用剪刀剪下来,把破皮的和坏掉的扔了,好的一颗颗倒进盆里清洗了一遍,又重新放了水还往里面放了好几大勺盐来泡着。
钱氏表示看不懂苏青宁这是什么操作,只得摇摇头,又重新回去数她的钱去了。
哎,管她做什么了,反正等到老头子回来让他过去问,她不相信苏大海敢骗她,难不成还敢骗他爹不成。
苏青宁估摸着盐水泡葡萄大约有半个小时了,便将其捞出来,又用清水冲洗了三遍,洗净后放到柴房屋檐下晾干水分。
等到水分干透,苏青宁把葡萄蒂去了后掰开,放进酒坛子。待葡萄铺满坛底,大约高8厘米左右的时候加一层冰糖再铺8厘米再加一层冰糖。
最后一层葡萄与瓶口处留出5-10厘米的距离,接着将其盖上,等待发酵。
苏青宁瞧着五个大坛子,怕缝隙太大,又让苏大海给弄了点泥来封上。
这样会发酵得更快。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它们变成酒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下了十来天,在六月底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苏大海又开始带着族里的青壮年们在他们家新建房那儿忙活了。
而与此同时,苏青宁开始开坛看她做的葡萄酒了。
因为工程量有些大,她特地请了沈昀一块儿帮着弄,擦掉坛盖上的泥巴,慢慢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散发着酒精的味道冲鼻而来,她忍了忍,一一用细纱布将杂质滤出。
余下的便是红色的酒液,她换成小坛装着,继续密封好。
“还真变成酒呢,今儿个夜里要不让你爹来一杯试试?”于氏在一旁看着呐呐而语。
苏青宁笑道:“娘,还没成了,这还要继续发酵大半个月才可。”
不过闻着浓郁的酒味儿,苏青宁却知道她的葡萄酒却是做成了。
她抬头看院子里葡萄架上所剩无几的葡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先前她卖做鱼的方子,卖鱼卖田螺,卖打禾机的图纸,那都只是小打小闹,虽然基本上能够满足他们家日常生活所需,但是离她想要过的好日子还远着了,她得继续发奋努力才是。
而现在做葡萄酒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尤其在经过了那场历经半个月的雨后,很多人家里的葡萄滞销,而且品相不好,导致天晴后去县城卖葡萄的价格又跌了一文钱。
如今才得两文钱一斤。
啧啧,想想在现代动辄四五块的价格,这里的葡萄价格简直不要太亲民。
退一步说,就算做失败了,所费本钱也不多。
苏青宁咬咬牙,回屋取了她替沈昀保管的散碎银两,然后叫上了他找了一处僻静地儿与他共商大事。
她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他出面帮着弄才是,她一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大块蛋糕。
沈昀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搓了搓手指甲缝隙间的泥巴,看着她静静地等等着她开口。
“你以前在京城呆的时候可曾听说过葡萄酒?”
沈昀眉眼闪了闪,一段美好的记忆突然撞入脑中:
“家父曾经任过一段时间的礼部主事,专职接待大梁周围的各个番邦邻国,大梁西疆有一舒兰小国,遍地黄沙,高温酷热,但盛产葡萄。
在与大梁相交之时,曾经进贡过一小瓶葡萄酒,家父当时官职微小并不足资格品尝。
但据少数品尝过的人说过,那酒竟非凡品,便是说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苏青宁边听眉心便慢慢打结。
她还以为这里没有葡萄酒了,但想想也是,大梁朝何其之大,君山县城不过只是一方闭塞小城,哪里能够代表得了整个大梁朝。
要是这里有这个东西,于她酿出来的葡萄酒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大梁朝已经出现了葡萄酒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太过费力地去说服别人来接受它,这就保证了她不必为这批葡萄酒的问世而太过费心思,也不必解释她是如何想到的。
当然,没有了独一性,这就意味着她失去了与打禾机一般的先机。
她不是唯一一个会做这个东西的人,那她先前想要卖葡萄酒酿造方子的想法恐怕就有些立不住脚了。
短短一瞬间,苏青宁已经百转千回,把葡萄酒的前路在脑子囫囵地过了好几个来回。
想来想去,还是一个字:干。
她坚信只要东西好,未必就没有市场。
苏青宁捋清心中杂乱的思绪,问沈昀道:“那你可知道葡萄酒在京城卖价几何?”
沈昀摇头:“舒兰国小,可气性却大,因为有意迎娶大梁朝公主,与之联姻遭拒,如今已经跟我朝闹翻了,此番京城别说是葡萄酒了,就连葡萄渣也不曾见过半颗。”
“真的,那,那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苏青宁忍拊掌轻笑。
只是笑过之后方才察觉,她此举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毕竟她此时好歹也算是大梁朝的人,看到自己的国家被一番邦小国如此欺辱小视,她理应同仇敌忾才是,哪能幸灾乐祸了。
不过好在沈昀是一个被朝廷坑苦了的人,他并不在意苏青宁刚刚的态度,只是揣摩她的真实意图。
苏青宁心虚地转移话题:“我想我也能够酿出与舒兰国一般的葡萄酒。说不定还能比他们的更好喝了。”
沈昀诧异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但是若此事当真能成的话,那倒又是一门十分可靠的生意。
想到这里,沈昀不由自主地看向苏青宁。
她的这张脸看起来除了五官精致一些,其实也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村姑的脸,皮肤微黑带着乡下人特有的粗糙,只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特别的灵动。
这一看之下,竟让他不舍得移开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已然具备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追随她的身影,追随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