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草被押进县衙大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胖胖的女狱卒困得眼睛都眯缝着,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呵欠,一声不吭把沈草往牢房里一推,哐啷落上锁就回去睡觉了,全程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草就这样被丢在空无一人的牢房里。
她累了一天了,精神也高度紧张了一天,
一旦放松下来,那种疲倦感便如潮水卷袭,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摸索着滚到角落的稻草堆上,眼睛一闭就陷入了黑甜乡。
等她睡着,几只鸟就出现在了牢房的通风口上。
见它们女王陛下蜷缩着身子睡在一堆稻草堆上,可怜得不是一点半点,那些鸟就急了。
忙飞去附近找人家晾在外面忘记收回去的衣服,叼了过来从通气口一件一件塞进去,堆盖在沈草身上。
一只小鸟开了头,其他小鸟也跟风照做。
外面晾着忘收的衣服叼完了,就从开着窗户的人家里溜进去,叼人家放在屋子里的……
几十只鸟忙忙碌碌在黑夜里飞来飞去。
太有孝心的结果就是叼来的衣服太多,活活把沈草给闷醒热醒了!
醒来她就睡不着了。
看着身上这一大堆衣服也有些头疼。
她都有点弄不太明白了,以前这些鸟群非她召唤不来,怎么现在主动到她面前来献殷勤了?
这中间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也还糊里糊涂的。
孩子们一番孝心也不能辜负,沈草把这些衣服胡乱推了推,推平了,自己躺在了上面。
黑暗寂静的空间,适合冥想、适合怀念,也适合反省自身,
沈草不由就去回想她刚刚做下的那个壮举。
她居然一个人,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掉了高厨子这个恶魔!
光想想一腔热血又隐隐有沸腾的迹象。
原来逼到绝路,那原先以为必然办不到的事也不是不能办到!
看似强大的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也能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撂倒反杀!
多痛快!
思绪飘远,
如果前世的自己也能有这么勇敢,那她又何至于被秦风那禽兽虐待那么久?
她早就该反抗了!
如果她能早点醒悟,她的勤儿又何至于惨死在秦风手里?
终究还是要自己强大才行!
还好这一次重来,自己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想要的一定会好好守护!
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慢慢就觉得肚子有些胀痛。
算了算时间,心里只想骂娘。
她这段日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都忘了这两天该是她的小日子了。
倒霉!
肚子越来越疼。
她本来就体质寒凉,每到小日子来的时候总是很不舒服,这段时间一通折腾,感觉就更明显,就更不舒服了。
沈草伸手在旁边抓了抓,摸到身边一块比较柔软的布料,团了团,塞进了衣服里面。
虽然这样也缓解不了什么,好歹聊胜于无吧。
沈草摸着被衣服撑得微微隆起的肚子,反正也无聊,就伸手进衣服里慢慢调整。
慢慢把那衣服一点一点整理得圆润平滑,看起来真像怀了三四个月的肚子一样。
手上忙碌着,也就忘了身上的疼痛和不适。
刚刚把衣服调整好,就听靴声霍霍,眼前光亮大盛,两队士兵手执火把出现在了牢房里。
都等不及狱卒来开锁,一柄长剑直接劈下,铁锁应声而断,牢门就被撞开了。
沈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已经裹着凌厉寒风卷到了她面前。
火把光亮之下,来人修眉俊眼气度无双,把这个间小小简陋的牢房衬托得光华四射。
不是厉泽安这厮是谁?
居然来得这么快?!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厉泽安,慢慢从衣服堆上站了起来。
她看到厉安的反应是惊讶,而厉泽安看到她的反应可就不是惊讶了,他是惊吓!
妥妥的绝世大惊吓!
他打眼看到沈草,心中那阵狂喜还没有能够涌出来,目光就落在她肚子上,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外焦里嫩完全不能动弹。
泰山崩于前、黄河决于顶、猛虎趋于后、麋鹿兴于左……
那些统统都不算什么,
哪有眼前这个微微隆起的肚子震撼?!
她她她,她怀孕了!
她竟然怀孕了?!
谁的孩子?!
谁干的?!
一瞬间,牢房里安静如死。
侯勇咕咚一声,响亮的吞了一口唾沫,反应过来立刻就往外撵那些士兵。
“都出去都出去,火把留下!”
沈草看着厉泽安目瞪口呆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样子,哪还是俊朗无双的潘安太子?跟个呆头鹅差不多,要多傻有多傻。
想起他全国通缉自己,想起他发的那啥通缉令,恶作剧之心顿起。
明知道他误会了,却还是捂住心口呕了一声,一脸恶心反胃的痛苦样。
暗暗欣赏着厉泽安精彩万分的脸色。
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要通缉自己,先吓死他再说!
就看着厉泽安的表情由震惊、疑惑、再转到纠结痛苦。
然后那男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坚定。
他嘶哑着声音问:“谁的?”
沈草不说话。
“何其善的?”
沈草还是摇头。
厉泽安也猜不是何其善。
沈草在京城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她身边明桩暗线不下百余,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清楚,更何况这种与人私会的大事。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不可能连她肚子都大了他都还一无所知。
不是在京城,那就是被掳劫出来的路上。
想到这姑娘在路上竟然吃了这样的苦,厉泽安就浑身肌肉骨骼都一起在疼。
是他的错!他明明喜欢她,却没有好好保护她!
厉泽安的神色变化太好看,沈草看得津津有味,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处境。
直到听见太子爷说了一句:“生下来。”
昂?!
沈草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