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当天,厉泽安就去面见了皇帝。
皇帝心情复杂。
太子殿下这一次亲去西北真的做得非常完美,赢得了奋州那边大小官员众口一词的夸赞,
所有人都在称赞皇帝陛下圣明,把太子培养得如此优秀。
这让皇帝又欣慰,又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些许威胁。
尤其是,那个多年没有进京,连他都叫不动的胡西勉,居然跟着儿子一起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经此一役,太子厉泽安在大周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再也没有人能撼得动了!
就是他这个做父皇的,都不行了!
皇帝坐在龙座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底下瘦了一大圈却更显得沉稳干练的儿子。
“做得不错,皇儿想要什么赏赐?”
“父皇,儿臣不要赏赐,儿臣想要成亲了。”厉泽安躬身答道。
“哦?是哪家姑娘?靳家姑娘还是李家姑娘?你母后属意小郡主,你觉得呢?”
“回父皇,都不是。”
皇帝就挑高了眉,在脑海里搜索着京城的贵女,想着儿子会看上其中哪一个。
“父皇您别猜了,儿臣心仪的那位姑娘还没有喜欢上儿臣,但儿臣已经决定非她不娶,现在还在努力当中。之所以跟父皇坦白,是想父皇别随便为儿臣指婚。”
皇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还有这回事?天下居然还有不喜欢你的女孩子?”
皇帝觉得自己那颗有点失落的心一下子就得到了慰藉。
少年太子再风光无限又如何?还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哎呦呦,可怜哟。
想了想,吩咐旁边的郑文香拟旨,给厉泽安写了一道赐婚旨。
所有内容一应俱全,连皇帝的玉玺和私章都给盖上了,就女方名字那里是空白的。
只要在这张赐婚旨上面落上女方的名字,这道赐婚旨立刻生效。
皇帝的生活里面乐趣太少了,猜猜儿子最后会娶谁也不失为一种乐子。
他就等着厉泽安给他来个惊喜。
只是千万不要是惊吓就好了。
厉泽安的初衷不过是在皇帝这里报个备,让皇帝有个心理准备,没曾想还得了一道空白赐婚旨,简直喜出望外,连脚步都轻快了好几分。
出了皇帝寝宫,他又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和平南郡主朝朝早就在等着他了。
看见儿子,皇后满眼都是笑。
赶紧吩咐侄女儿:“朝朝别愣着,快,给你表哥沏杯茶。”
皇后一心一意要撮合自己的儿子和侄女儿,便道:“朝朝,本宫有点不太舒服想先进去歇歇,你就陪着你表哥一起说说话。他这一趟去西北辛苦了,你回头做两道药膳送去他太子府吧。”
“母后你病了?”
皇后这一大段话里,厉泽安只听进去了这一句。
马上就上前捉起皇后的手腕给她诊脉:“没有不对呀,母后脉象平稳脉息洪大,很正常啊。”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皇后的脸色:“气色也好啊。”
说着,还要上手去掰她眼睑来看。
皇后:“……!”
皇后忍无可忍,一把打下了厉泽安的手:“你妹妹还在这儿呢,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
又对朝朝说道:“你表哥就这样的,你别介意啊。”
朝朝就抿嘴而笑,温婉可人:“太子殿下这是真性情,臣女怎么会介意呢?殿下跟娘娘真是母子情深,实在让人羡慕。”
厉泽安在西北半年,成天跟那些糙汉子打交道,日妈倒娘的话听久了,陡然间听到朝朝说这些官场客套话,真觉浑身不自在。
站起来拂了拂衣袍,“母后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儿臣就告退了,刚刚回来,一大堆事儿等着儿臣呢。”
说完也不等皇后挽留,抱拳给皇后朝朝行了礼,脚步轻快嗖嗖嗖就跑了。
皇后忍不住失笑:“这孩子,真是……”
厉泽安走后,就有一个小太监进了坤宁宫,跪下禀报:“皇后娘娘……”
皇后道:“说说吧,今日陛下见太子,有没有生气?”
“回娘娘话,陛下并未生气,还给太子殿下颁了一道赐婚旨。”
“你说什么?!”
皇后和朝朝异口同声。
朝朝脸色都白了。
——颁了赐婚旨,殿下见到她却什么都没说。
“是谁?是哪家贵女?!”
那小太监把头垂得更低。
“不知道,是一道空白赐婚旨。”
“太子殿下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但那姑娘不喜欢他,所以皇上一时兴起,就给太子殿下颁了那道赐婚旨,让殿下自己填写太子妃名字。”这小太监赶紧一口气答了。
皇后有些呆住了,都不大忍心去看自己侄女儿的表情。
她很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朝朝……”
作为姨母,她是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女儿对儿子的感情的,陡然遭遇这样的重击,也不知道朝朝能不能承受得住?
朝朝眼圈通红,脸上却勉强笑着宽慰皇后:“没关系娘娘,殿下的心意和欢喜才最重要,朝朝没关系的。”
皇后看得心里酸酸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朝朝是多懂事的孩子,可恨自己那个蠢儿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心里暗恨自己儿子有眼无珠,怎么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知道珍惜,偏要去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也暗暗怨怼起了那个还没影子的儿媳妇儿。
厉泽安出了宫,径直回去太子府。
他要回去换下朝服,等到晚间再夜探香闺去!
好久没见她了,真是想得抓心挠肝的。
谁料一进门就看见何其善换了一身新衣服急匆匆在往外走。
厉泽安便停下了等着:“何大夫往哪里去?正说让你给孤换一次药呢。”
在西北的时候何其善随便去哪儿逛他都不在意,但现在回京城了,他就得把这小子给盯紧一点。
何其善见到他赶紧行礼。
听厉泽安说要换药,也毫不犹豫就转了脚步随他往府里走。
一边回答他的问话:“回殿下话,属下要去沈府吃饭。”
沈家设了家宴给沈家儿郎接风洗尘,也把何其善这个未来女婿给叫过去了。
听到沈家要给和何其善接风洗尘,厉泽安心里的妒忌简直压都压不住。
他堂堂一国太子,回来还没有人给他接风洗尘呢,一个小小的大夫居然得到这么高的礼遇。
真是太不公平了!
太子殿下眼珠一转,故意很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你好啊,出去有人惦记着,回来也有人迎接着,哪像孤……说孤道寡,那可真是孤,也没人理没人疼的。”
何其善哪里受得了这个?更何况太子殿下刚刚还救过他一命。
就嗫嚅着说了一句:“那太子殿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属下一起去沈府吃饭吧。”
他话音未落,太子殿下的神情就神奇的由阴转晴,砰的满眼烟花绽放,日月星辰都不及他眼中光芒璀璨。
“好啊好啊,不嫌弃不嫌弃!”
“走吧走吧走吧。”
厉泽安脚跟一旋,扯起何其善的袖子就往外奔。
急得何其善大叫:“诶诶诶,殿下殿下,您不是要换药吗?!”
“有饭吃换啥药?”太子殿下道:“药补不如食补!”
何其善晕头晕脑的被厉泽安拖着走,脸上一片困惑。
殿下这么说好像也对哈,没啥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