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怎么来了

花生语气平静的叙述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说到母亲惨死,说到自己被送进宫,他只一句话带过,但仍然可以听得出他经历了怎样的无奈绝望,才能这样麻木认命。

花生一句句叙述如同一阵闷雷重重的敲击在厉泽安心头:“你……你恨你父亲吗?”

花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奴才不恨父亲,奴才只恨母亲!”

“为什么?”厉泽安大是奇怪。

如果不是他父亲始乱终弃他们母子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奴才恨母亲是因为她蠢。”

“她明明知道嫁进去就是那个结果啊,可她还是要嫁!”

“明知道没有好结果还要往下跳,就只能说是她自己蠢。”

“自己没有那个能力留得住丈夫的心,也没有能力管好家,更做不好当家主母,拿不到权力保护自己和孩子,眼光有问题,还又笨又蠢,不失败才怪呢。”

“祖母埋怨她,说她晦气,娶了她进门家里就处处不顺;”

“父亲怪她不好好打扮自己,成天愁眉苦脸拿不出手,不能帮他结交其他贵夫人;”

“每个人都在埋怨她,连奴才,奴才都在恨她,恨她明明护不住奴才还要把奴才生下来,让奴才在这世间无穷无尽的受罪。”

“如果当初她坚守本心不嫁我父亲,随便找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幸福,至少不会那么早就死了……”

和花生说完话,厉泽安久久没有动弹,心里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

如果这就是他一意孤行的前车之鉴,他又是否忍心小草也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还是真的像沈家兄弟说的那样放小草一条生路?

正想着,天色就擦了黑,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就从帘子外传了过来:“殿下,营帐已经准备好,请殿下下车休息。”

厉泽安应了一声“知道了。”

随即下了车。

车外站着一个穿着英气勃勃的女孩子,穿着红色劲装,头上扎着红色头巾。

看到厉泽安,这女孩弯起眼睛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太子殿下。

明丽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女孩儿。

和沈草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威武大将军靳庄周的女儿靳芙蓉。

靳庄周是皇上铁杆心腹,只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身上明晃晃挂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厉泽安也不敢怠慢了这位老将军,临出发前就定下了一个规矩,赶路中所有人都必须听从靳将军指挥,什么时间启程,在哪里安营扎寨,等等,全听靳庄周指挥,连厉泽安自己都不例外。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对于行军这一块儿没有没有人比靳庄周更熟悉,所以交给他是没错的。

事实证明厉泽安这个决定无比正确,靳庄周把这支队伍治理得非常好,作息饮食也安排得妥妥当当,出来几天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没有人因为劳累过度或者是饮食不调病倒的,这就很不错了。

靳将军这次出来带上了自己的一儿一女,儿子靳威,女儿就是靳芙蓉。

厉泽安的所有部属,包括钱谦益和沈家三兄弟都觉得厉泽安该娶靳芙蓉。

靳将军兵权在手圣宠在身,太子要巩固地位就最好与靳家联姻,

而靳芙蓉心胸开阔爽朗大气,是做主母的最佳人选,也是未来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

这一点,厉泽安自己也很明白。

见是靳芙蓉来请自己下车,厉泽安就知道,不管是出于谁的授意,至少靳芙蓉对这件事是不反对的。

只要他能稍稍有一点表示,稍稍靠前一步,他们之间的事儿就是水到渠成。

明白归明白,厉泽安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出来几天了,他心里对那棵草的思念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浓烈。

心里装了那棵草,整颗心被她缠得密不透风,又哪有什么空隙接纳新人呢?

吃完饭厉泽安叫上沈筝围着营地散步消食,转了一圈回来突然听到熟悉的咕咕声,厉泽安心里咚的就是一跳。

这声音他无比熟悉了,这是凤鸽的声音

他跟沈草闹翻,还没有来得及商量鸽子怎么处理他就出来了,现在的鸽子应该还在沈家。

厉泽安急切的跑到鸽子笼边,伸手抓过了鸽子,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

打开一看,却无比失望。

纸条不是那棵草给他的。

纸条是侯勇传来的。

厉泽安没有把侯勇带出来,而是让他留在京城。

一来暗地里护卫沈草安全,二来也帮他留意京城动静,这张纸条就是侯勇传来的。

侯勇在纸条里说了厉泽安离京之后厉泽仕对朝廷官员的调动。

这也在厉泽安预料之中。

他一离京,他那好弟弟肯定会有所行动,调动官员也在意料之中。

这些信息过段朝廷的邸报也会反应出来,侯勇只不过是提前几天告诉厉泽安罢了。

在纸条的最后侯勇加了一句:沈小姐安好。

于是厉泽安所有的心思,都落到了这最后五个字上。

这一整天萦绕在他脑中的放沈草自由放她生路什么的这些念头一瞬间又灰飞烟灭。只五个字他就溃不成军,真要面对她人,他恐怕更得疯。

正想着,花生进来禀报,说抓到了一个细作。

细作?

“那就审吧,谁派来的?”

花生犹豫了一下。

“怎么?审细作这种事儿不用孤亲自来吧?”

花生抬头迅速看了厉泽安一眼:“是……李十月李小姐……”

厉泽安惊异极了,眉头紧紧皱起——李十月?她怎么来了?怎么回事儿?

一会儿,李十月就被带到了厉泽安面前。

厉泽安皱着眉头看着李十月。

以他的认知,根本不能理解李十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李十月穿着一身小厮杂役的衣服,头发梳上去扎了个丸子头,包着布巾,脸上不知道用什么涂了,涂得黑黢黢的,遮盖了她原本的肤色,混在人群里,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十月你干嘛呢?干嘛这身打扮?为什么不在京城好好呆着,反而混在杂役队伍里吃苦受罪?”

太子殿下好歹还有些理智,最后那句“你脑子有病吧”及时刹住了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