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头，她都能感受到。
主座上，顾开济正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似乎准备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似的。
只可惜，顾雪芙并不打算给他眼神。
有些机会，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些人，变了也就是彻底变了。
刘管家没怎么耽误工夫，只片刻，就急匆匆回来，跟在身后的顾雪蓝，低着头，乖巧的不像样子。
顾雪芙扫了她一眼。
可能是被生生拔了指甲太痛苦，太折磨人，顾雪蓝消瘦了不少。
看起来竟有些形销骨立。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顾开济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心疼，说话的语气都重了。
“就算做错了事情，在受罚，雪蓝也是我苏家的二小姐，是家里的主人。”
“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把她照看成了这副样子。”
顾开济怒火泼天，朝刘管家身上砸。
可听在顾雪芙耳朵里，倒像是句句都在骂她。
要是放在以前，她必然是要说一大堆话，替自己证明些什么。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顾雪蓝眼泪珠子啪嗒掉下来，开口的时候柔柔弱弱，大有受尽了委屈，却选择默默承受的忍辱负重。
“爸爸，我没事的。”
“刘管家，还有其他人，在生活上从来没有克扣过我，更没有虐待过我。”
“是我自己，我太疼了，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是我自己对着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起誓，一天只吃一餐，好好思过的。”
“都是我的问题，爸爸，你别怪别人。”
听顾雪蓝说的这些话，想来这一顿罚，和那段鞭子是起了些效果的。
要不然她怎么能这么有长进，终于修炼出了白莲花技能。
而且还进步神速。
顾开济抿着唇，好半天没说话，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可能是一边觉得苏凡柔恶心，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下意识的不想让顾雪蓝好过。
又觉得顾雪蓝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舍不得冷落她。
一时间，竟没来得及说话。
“看来，经过之前的事，雪蓝总算是开窍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雪蓝从明天开始，进公司上班吧。”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去的。
早去几天，就早犯错误几天。
省的浪费时间。
“爸，你觉得呢？”
顾开济心里自然是愿意的，甚至，现在他想让顾雪蓝进公司的意愿，比之前刚提起来的时候要更加强烈。
“看起来是长进了不少，那你就从明天开始进公司，跟着你姐姐好好学习。”
顾雪芙抚额。
她还想着能借此机会，把顾雪蓝撂开，省得给她添麻烦。
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成了。
也行，人放在自己手底下，想让她犯错，就更容易了。
“知道了，爸爸。”
顾雪蓝规规矩矩地朝顾开济鞠了个躬，这才转身上楼。
往前走了两步，又特地返回来。
“爸爸，我先上楼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这一次，只等到顾开济点头，她才转身离开。
顾雪芙一对好看的眉头挑着，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
倒是会装。
这段晚餐，吃的实在和谐。
一桌子人没有怎么闲聊，也不像以往那样剑拔弩张，整整一餐饭的功夫，也就顾开济寥寥开口几句话。
放下碗筷，顾雪芙慢悠悠抽了餐巾纸，才刚刚擦过嘴巴，就听到顾开济的声音。
“雪芙，你跟我到书房。”
顾雪芙不急不徐，完全不像之前，一副积极的样子。
她擦完了自己的手，又磨磨蹭蹭的，端着放在自己手边的水杯转了好几圈，喝了一口水，才起身见了顾开济书房。
“把门关上。”
顾开济脸上的颜色难看极了，有些黑。
他倒是也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目光悠悠，深沉的盯着顾雪芙。
“爸。”
顾雪芙不愿意浪费时间，索性主动开了口。
她抬手揉着脖子，摆出一副非常疲累的神情。
“有什么事，我刚刚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累的很。”
顾开济脸更黑了。
似乎还有些气愤，不满顾雪芙对他的态度。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那么乖巧，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你看你今天在餐桌上成什么样子，你把我这个当爹的脸，往哪里放？”
爹？
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称谓罢了。
有什么重要的？
“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原先乖乖巧巧的，把你难道就能多疼我一些吗？”
“反正最后我都是你用来牵制晋承安的一颗棋子，那我又何必再那么乖巧的任你揉搓呢？”
“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大宅子，已经憋得我很难受了，我也不想再那么委屈自己了。”
顾开济更加怒火中烧了。
手一抬，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震天响。
“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你连雪蓝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雪芙悠悠叹息出声。
要是放在以前。
她非得因为顾开济这句话，伤心难过到睡不着觉呢。
“我为什么要和她比，我是我，她是她，没什么可比性。”
“还有我的态度问题。”
“这个爸可不能怪我，以前的我是怎么委曲求全，想在你这里得到一点点亲情的，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就连你我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对你毕恭毕敬，甘愿被你像一颗棋子一样的捏在手心里，只为了求你给我一点点温暖。”
“结果呢？”
“我吐血，被送进医院，家里没有一个人跟过去，没有人在我的急救通知单上签字，让我差点儿死在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
“亲情在哪里？”
顾雪芙声音慢悠悠的，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幽怨，也没有委屈。
像是，在陈述一个不相关的路人的经历。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想明白好多事。”
“那天，我特地叫小七停下车，买了第一天进公司时，爸叫司机给我买的那家早餐。”
“突然发现，味道着实差强人意，难以下咽。”
顾开济噌的一下从书桌后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看起来威势十足的样子。
但顾雪芙却并不放在心上，甚至不看在眼里。
“顾雪芙，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儿，你必须依附我活着，这个家，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