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苏凡柔结巴了一下。
正准备再开口，却被跟在刘管家身后，一起进来的杨柳打断了声音。
“怎么没有？”
看到杨柳，苏凡柔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惊。
丝毫是在迟疑，又好像是在考量。
大概是在判断，杨柳到底知道多少事。
“那天我给你送水，你明明和董小荣那个不要脸的老虔婆说什么药不药的，还一直提醒她，让她行事小心些，说什么药剩下的不多了。”
“不知道当时卖药的那个人还在不在，叫她不要大意浪费了。”
苏凡柔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几经变幻，好半天才勉强藏住自己目光中的一丝惊慌。
她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找不到半天平时和顾开济说话时那种特有的柔情。
“你胡说。”
“杨柳，我一直待你不薄，想当初，你不过是个在外头伺候的女佣，是我看你可怜，叫刘管家把你调到我身边。”
“你和雪蓝差不多大的年纪，平时，她吃不了穿不了的东西，我都拿给你。”
“你倒好，非但不感激，竟然还睁着眼睛往我身上泼脏水。”
顾雪芙暗叹了一声。
原本，在苏凡柔看来，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她不由有些咋舌。
眼睛一眨，就听到了杨柳说话的声音。
“你是对我好，把二小姐不要的吃穿都给我。”
“是我蠢，才会一心只记得你的好，一心向着你，向着二小姐。”
“可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可不只是好。”
杨柳说话的同时，将自己脸上戴着的口罩，和包在头上的丝巾取下来。
露出脸上，那看一眼就能吓的人吃不下饭的恐怖伤口。
然而，她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而是抬手，继续解自己身上外套的扣子。
顾雪芙看着有些奇怪，收起了自己懒洋洋的姿态，坐直身子去看刘管家。
却见刘管家也正吃惊的看着杨柳的动作。
她不动声色的轻咳了一声。
几乎瞬间，刘管家就反应了过来。
“杨柳，你这是干什么？”
“客厅里这么多人，家里又没有开空调，比外头温度高不了多少度，快把衣服穿好，千万别着凉。”
结果，杨柳却只是扭头看了刘管家一眼，并没有听他的话，停了手底下正在解衣扣的动作。
顾雪芙更加惊讶了。
按道理来说，她咳嗽那一声，再加上刘管家开口，杨柳必然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
怎么……
却是这副表现？
她心里还正止不住的疑惑，就听到了苏凡柔略带着些急迫的声音。
“杨柳，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这么大的客厅，老爷和刘管家两个大男人都在，你竟然就敢解扣子脱衣服。”
嗯？
顾雪芙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眉头。
苏凡柔这反应，是不敢叫杨柳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果然，苏凡柔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杨柳手下解扣子的动作竟然更快了。
“我怎么了？”
“我要是不把外套脱下来，怎么让大家看到你是个多恶毒的人？”
杨柳说话的同时，刷的一下，把身上的外套一把拉开。
她外套下面套着的，是一件黑色的纯棉紧身宽肩吊带。
结果，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暗红色的小斑点，有几处，还有烫伤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你是把二小姐吃剩下的，不习惯穿，不要的东西都给了我。”
“可你为什么给我那些东西，难道连你自己都忘了吗？”
杨柳满面悲怆，字字泣血。
“二小姐为什么会成了现在那副鬼样子，脾气稍有不顺心，就抓人挠人？”
“这其中的原因老爷不知道，大小姐不知道，难道连你自己心里都没有数了吗？”
杨柳眯了一下眼睛，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一副全然豁出去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二小姐常年跟在你身边，有样学样，才会跟着你学成现在那副阴险毒辣，虚伪恶心的样子。”
“当初，你把我调到你身边，我心里多欢喜，以为自己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
“可结果呢。”
“你稍稍有些不顺心，就拿针扎我，拿开水烫我，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印子疤痕，新伤疤叠着旧伤痕，摞了一层又一层。”
我的老天？
顾雪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杨柳这话，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
她得好好捋一捋。
“我肩膀上这一点算什么，膝盖上腿上的，更多。”
杨柳无比愤慨的瞪着苏凡柔，说完了这些话，才忽的一下，将半脱了，跨在胳膊上的外套穿好。
“你每回伤了我，就拿二小姐不稀罕的东西堵我的嘴巴。”
“偏偏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蛋，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让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越来越多。”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提步，开始往苏凡柔面前走。
“不过，和其他人那些人比起来，我这样的，都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了。”
她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丝危险。
“苏凡柔，你还记不记得蕊初？”
蕊初？
顾雪芙皱眉，这个名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你……”
到了这个时候，苏凡柔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就连表情，都浮现出了及其浓重的慌乱。
“杨柳，我警告你，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凡柔的反应大极了。
她像是完全顾不上隐藏自己的真性情的一样，张嘴满都是犀利无比的威胁。
结果，却惹来了杨柳一连串的笑。
“对我不客气？”
“你还能怎么对我不客气？”
“就是因为你，我家人被抓的被抓，病的病，死的死。我们家，早已经被你逼的家破人亡了，你还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是准备像当年杀了蕊初那样，也杀了我吗？”
当年？
顾雪芙真是越听越奇怪。
她略略抿了一下唇，正准备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边却传来了刘管家的声音。
刘管家声音里满都是迟疑和震惊，一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样的表情，急急忙忙的开口。
“蕊初姑娘？”
“杨柳，你说的蕊初姑娘，是不是当年那个自杀了的方蕊初，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