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雪芙也笑。
只要雷师傅这边，把C型柱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了，这个项目就不愁没有出路。
到时候，有了切实的数据比例，有了雷师傅手里这个先行的实践成品，落云山项目，肯定能事半功倍。
“雷师傅。”
顾雪芙看着依旧捧着手里，已经被摔到桌面上的穹顶乐呵的雷师傅。
终于，慢悠悠的开口。
“我今天，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拜托您。”
“嗯？”
雷师傅正在兴头上，看着顾雪芙从包里取出来的图纸，看了好半天。
脸上的笑，也渐渐的，被收了回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另外一个项目，图纸上画的，是这个项目老总家里的祖宅。”
“我们想要拿下这个项目，就必须要帮他复刻出这个图上的宅子。”
“这件事，满朗川也只有您能做了。”
雷师傅眉头紧紧皱着，抬头看顾雪芙。
“小顾呀，你又给我出难题，你这图只有半边，是想叫我照着这半边图，复原这个宅子吗？”
顾雪芙嘿嘿笑，满脸的乖巧。
她本身是知道这个项目最后的总设计师是谁的。
刚刚，被看到落云山项目的模型之前，她还想着，可以去学校找一找那位还没有发迹的设计师，由他和雷师傅共同完成这个宅子的复原工程。
可现在，她却觉得，雷师傅的能力处理这个宅子的问题，肯定不再话下。
“雷师傅，您的手艺，别人不知道，我现在可是知道了的呀。”
“您看看您，这么精细的活都做出来了，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复原一个近代祖宅。”
“天干地支，风水平衡的公式往里头一套，可比这个……”
顾雪芙说话的同时，用手指了一下身边的半成品模型。
笑得更开心了。
“要简单的多嘛。”
雷师傅压着额头，透过半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中含笑的看顾雪芙。
“小顾呀。”
“你知道小七是用了什么东西，才求了我出手，弄这个东西的吗？”
顾雪芙挑眉。
她不知道。
晋小七从来没有说过他是给了雷师傅什么东西，但她知道，是晋承安叫晋小七找的雷师傅。
而她更知道，晋承安一向出手阔绰，对那些衷心给自己办事的人，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
那拿来求雷师傅的，自然也是天价的好物件。
可顾雪芙对于雷师傅，和他身上的这一身手艺传承，却是另有想法的。
“雷师傅，不管小七给您的是什么东西，我给您的，都比他的要值钱。”
顾雪芙慢悠悠的笑着，撑着桌面，坐在了旁边的一张吉祥椅中。
“落云山虽然是我的项目，但这里头牵扯到的技术，却是国家技术。”
“未来，会有无数的专利技术从这个项目里诞生。”
“而您，也将会是这些专利技术诞生的见证者和亲历者。”
“这个模型一旦交上去，未来，市政部门的很多大型建筑，在动工之前，都可能会邀请您先用木工打样，作出模型。”
这里头牵扯着多大，多重要的事情，顾雪芙不相信雷师傅听不懂。
她声音略略顿了一下。
之后，又继续道。
“雷师傅，其实刚刚在外头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
“我名下有一个慈善基金会，正准备做非遗传承项目的基金资助，和申报工作。”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和基金会的领导沟通一下。”
“只要这个项目能审核通过，我们基金会会定期给您和您的学生拨款，供你们生活，和做手艺传承。”
“未来，我们也会想更多的办法，让大家了解榫卯结构的可贵。”
“或是给你们拍纪录片，或是发展小型商业经济，一定会帮助您，跟和您一样的手工艺匠人，找到一条可以持续发展，有输出，也能有输入的平衡状态。”
宫廷御匠。
那应该是曾经手里握着数都数不清的银子，过清贵生活的特殊人才。
这些人的追求，自然也是特殊的。
他们渴望达到极致的艺术状态，又过不了过于清贫的生活。
事实上，和搞学术的文化人，走的是一个路子。
一边深恶痛绝的鄙夷着商业可耻，商业毁灭世界，一边享受着商业生活带来的便。
一边想搞靠项目基金生活，一边吵着嚷着，说钱是万恶之源。
他们，本来就是无数矛盾结合的个体。
果然，顾雪芙的话说完，没几分钟，雷师傅就开口了。
“这张图纸你先留下吧，我琢磨琢磨，有消息了，叫小七带给你。”
这意思，就是以后都不想再看到她了呗。
也是，文人和匠人都有自己的脾气。
即便愿意为了五斗米折腰，也要努力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顾雪芙话虽然说的客气，到底，还是捅破了那张脆弱不堪的窗户纸的。
雷师傅不想再见到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行，那就辛苦雷师傅了。”
顾雪芙笑眯眯的，眉眼间未见丝毫异常。
起身，就往门外走。
“等雷师傅落云山项目的模型做出来了，我介绍您认识我们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是朗川工程研究院的副院长，朗川大学的方教授。”
“他是学术界的高手，您是纯粹的技术流。”
“二位如果能达成一致，通力合作，那一定是国家之福。”
雷师傅脚下的步子一顿。
依旧没有说话。
但看着顾雪芙的眼神，却变了。
静静地，沉沉的，有些高深莫测，晦涩难懂。
顾雪芙依然清清浅浅的笑着，眉眼间，满是温和的暖意，和雷师傅对视了半刻。
平平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出门。
顾雪芙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只有被神话的人。
而纵观历史，所有被神话了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能够整合身边的一切资源，知人善任，敢于说狠话，也敢于放权。
她要的不多，也不过就是能够让身边的人都动起来，帮忙她，把事情办好。
也就好了。
“顾总。”
回程的车上，晋小七一直有意无意的透过后视镜，看顾雪芙。
顾雪芙当没看见，本来准备闭目养神。
结果，他就已经咋咋呼呼的开了口。
“顾总，您刚刚都跟雷师傅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