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杜氏定然要威逼利诱,不允许她们往外说了。
但杜氏本就是要巴结讨好她们的,眼下,她自然也不敢摆出什么架子,甚至,神色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卑微的哀求。
众人都开口表了态,不会把事情往外宣扬。
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少肮脏龌龊的勾当,她们不想去深想,她们也不想继续掺和其中。
杜氏都已经摆出这般卑微的姿态,她们也不想跟牧家结仇。
然而,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无法再改变。
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赖氏母女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这件事,注定是纸不包住火。
牧倾语和杜曼妮被打上了有磨镜之好的标签,今后她们就别想在燕京中寻到一门好亲事。
杜氏未必就不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清楚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清楚自己女儿的未来还是被毁了。
但是,她却不得不强撑着,将这场自欺欺人的戏码演下去。
至少,要在众人的面前维持住自己女儿仅剩的一点体面。
众人都纷纷离开了,逃也似的,半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
安知宜看着牧晚秋,面带忧心。
她觉得,待会儿大家都离开了之后,杜氏定然会为难牧晚秋。
但牧晚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放心,没人能动得了我。”
安知宜见她那般镇定的模样,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和缓。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来,就算真的留了下来,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便跟大家一块离开了。
便是赖氏也知道眼下不能继续待下去,只有谷思彤,心中还是一阵不甘不愿。
她既没看到牧晚秋被当场捉奸,也没有看到杜氏和她互相撕破脸的大戏,从头到尾,牧晚秋都好端端的,毫发无损!
这让谷思彤心中如何甘心?
但再不甘心,眼下大家都走了,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掺上一脚。
不过,今天是牧晚秋的生辰宴,而这场生辰宴却毁了,谷思彤总算觉得有了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而且,就方才杜氏那副恨不得直接把她吃了的样子,待会儿大家离开了之后,牧晚秋定然讨不到半点好!
谷思彤的这个猜测没有错。
众位宾客都离开了,连带着牧家的一众丫鬟,都被容氏打发走了。
她觉得,这件事还有得闹,便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看了笑话,也是一桩丢人之事。
没了闲杂之人在,杜氏看牧晚秋的眼神,就立马像是啐了毒似的,恶狠狠的。
她直接撕破了在牧晚秋面前的最后一层伪装,声音尖利刺骨,“你个贱人!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能陷害,你怎么那么恶毒?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杜氏一边骂着,扬手就要给她一记耳光。
容氏见此,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但是,根本不需要她阻拦,冷月怎么会让她打到自家姑娘?
冷月直接伸手,一把握住了杜氏的手。
她的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杜氏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
杜氏的脸色涨得通红,目光狠狠剜向冷月。
“你个贱婢,竟然对我动手?”
冷月语气不卑不亢,“奴婢并非对夫人动手,奴婢只是在保护我家姑娘。”
杜氏觉得那被她握着的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疼得的面色扭曲。
“那你还不快给我松手!”
冷月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奴婢只听我家姑娘的吩咐。”
杜氏恶狠狠地瞪向牧晚秋,“你,你还不快让她松手!”
牧晚秋淡淡道:“冷月,松手吧。”
冷月闻言,这才松了手,杜氏的手被松开,但她却非但没感觉半分轻松,反而觉得手臂上的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了几分。
她简直气到无以复加,牧晚秋这小贱人对自己这个长辈,竟然是半点尊敬都没了。
她难道就不怕传出不敬长辈的恶名吗?
杜氏气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她指着牧晚秋,再次开口怒斥,“你这贱人……”
冷月闻言,她的手又开始痒了。
看来方才自己用的力道还不够大,还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这次索性直接把她的手臂卸下来好了!
冷月要再次动手,牧晚秋却是阻止了她。
她也没让杜氏再口出秽言,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对方,并且好心提醒,“大伯母,如果我是你,我觉得还是先好好关心关心五妹妹和杜家表妹更加要紧。”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杜氏的心里。
杜氏被提醒了,她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女儿,顿时心痛如绞。
她面容扭曲,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她再次朝牧晚秋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杜氏这才转身,趔趄着朝着那间屋子奔去。
“我的儿啊……”
牧念初看了看牧晚秋,咬了咬唇,然后也跟在杜氏身后,一道进了那屋子。
那里面的,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牧雪莹完全被这场大戏镇住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牧晚秋,她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完全忘了幸灾乐祸,只剩下了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
容氏朝牧雪莹扫去一眼,开口道:“你也先回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外传,知道吗?”
牧雪莹回过神来,她对容氏这个嫡母还是有几分畏惧,闻言半个字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忙不迭地走了。
她虽然爱看热闹,但她却还是有着天然的求生本能。
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再看下去,说不定还可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打发走了牧雪莹,容氏看着牧晚秋,犹豫了一番还是主动提醒。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你要做好准备。”
杜氏不是什么好惹的,更何况,今日这件事还牵涉到了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她方才那番癫狂的模样来看,她定然不可能就此放过牧晚秋。
牧晚秋感受到了容氏的善意,便朝她露出一抹浅笑。
“多谢三婶提醒,我能应付。”
容氏看到牧晚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
她的这位侄女,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啊。
但不知为何,容氏对她却生不出厌恶来。
谁规定做人一定要善良的?
过度的善良,未必就是好事。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若牧晚秋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拥有必要的手段,未必不是好事。
人都是有好恶和偏袒的,容氏亦是如此。
在杜氏和牧晚秋之间,容氏对牧晚秋的感观显然要比对杜氏好多了,所以她才一直站在了牧晚秋这边。
不过,容氏到底也不是牧晚秋的亲娘,她虽然站在牧晚秋这边,但也不可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这次的事,更关键是得靠她自己。
容氏想了想,又低声问,“要去通知你爹吗?”
容氏自认为自己能做的有限,而真正能当她的靠山,毫无保留为她出头的人,大概就只有牧志飞了。
牧晚秋朝她笑了笑,“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牧晚秋知道,杜氏跟自己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牧晚秋是晚辈,很多时候还真不能对杜氏太过分。
所以,当然还是告家长最干脆。
容氏听了她这话,心头暗松。
她的想法跟牧晚秋一样,牧晚秋毕竟是晚辈,如果她表现得太过强硬,传出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终归不好。
容氏还以为她会直接强硬以对,对她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屋子里,杜氏忍着心疼,往牧倾语和杜曼妮的脸上泼了些茶水,又连掐她们的人中,两人终于从那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其实方才,她们也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外界的声音和谈话,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罢了。
正因如此,方才发生的一切对她们来说,简直像是一场五雷轰顶的劫难。
牧倾语清醒了过来,她的面容煞白煞白的。
脑中的记忆,身上的不适,还有杜氏这张满脸是泪的脸,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牧倾语转头朝旁边看去,就看到了杜曼妮迷迷糊糊,尚未清醒的模样。
她身上胡乱裹着衣裳,肩颈处裸露的肌肤还残留着些许红痕,那些痕迹让牧倾语感到惊悚。
她,她竟然跟表姐……
那些原本准备了给牧晚秋和苏樱雪的一切,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再不愿承认,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更加让牧倾语感到惊惧骇然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强压着身上和心理的那股子强烈的不适,一把抓住了杜氏的手臂,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口的声音满是嘶哑。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方才我听到外面好多人声,她们都知道了屋子里的人是我……这,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那些来捉奸的人,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她迷迷糊糊之下听错了!
她和表姐的这场混乱和荒唐,肯定没有被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