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上旬,天空总是阴云密布,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下大雪。
慕容蓁这边岁月静好,然而,帕纳谷庄园外,一场剧烈的震荡却正在发酵酝酿。
最近几天,帕纳谷庄园中心大道上,经常停着陌生的黑色汽车,一批又一批,不?时有人上门拜访。
一开?始慕容蓁还以为他?们是来拜年的,然后她发现,他?们外国人好像没有这个习俗,他?们是来谈正事的。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甚至不同的国籍。
慕容蓁趁殷衡没空管她,就换上厚厚的靴子,戴上帽子、围巾和皮手套,跑到雪地上堆雪人。
雪地很松软,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路走过去,就在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没有刺眼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天气也不?算很冷,正是最适合堆雪人的时候。
安妮特很无奈:“蓁蓁小姐,你不?能玩雪。”
慕容蓁不?在意地挥挥手:“放心吧安妮特,我穿得很厚的,一点都不冷。”
她说着话,呼出来气立即变成白雾。
白嫩通透的肌肤,被冷空气一激,透出薄薄的粉红,朦胧而柔美。
红色的帽子边沿上,有一层又厚又蓬松的白色绒毛,衬着整张脸越发精致美丽了,让人忍不?住心里发软。
这样可爱的女孩儿,谁能拒绝她呢?
安妮特都忍不?住想要揉她的头。
她忧心忡忡道:“先生知道了会?生气。”
慕容蓁慢慢地把雪滚起来,滚成一个雪球,“你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了。”
“……”你当其他人都看不?见吗?
不?过,其他人肯定不?敢告慕容蓁的状就是了。
慕容蓁又问,“安妮特,你要玩吗?一起堆吧!”
安妮特正想说不?用,但是想了想,既然阻止不?了,不?如帮慕容蓁一起快点堆完,这样就能早点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也蹲下来,帮她堆雪人。
慕容蓁一看,迅速地护着自己的雪堆,“安妮特,你可以在旁边重新堆一个,为什么要堆我的?”
“……”安妮特怀疑,蓁蓁小姐纯粹是想拉她下水!
慕容蓁把滚起来的大雪球拍实,有模有样地做出雪人的身子,然后又滚了一个小雪球,做雪人的脑袋。
堆了半天,才堆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大雪人,公主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给它按上黑色的琉璃珠当眼睛,胡萝卜做鼻子,还找了两根树枝,插在两侧当做手臂。
她正蹲在地上,就感觉身边出现一道小小的黑影,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东西放在她手臂上。
慕容蓁转头,就看见一个带着鸭鸭帽,眼睛黑溜溜,脸蛋白嫩嫩,可爱到犯规的小男孩。
想rua!
他?戴着手套的小手抓着她的衣服,正一脸好奇又向往地看着雪人。
“秦洵?!”公主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不?是秦铮的宝贝儿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洵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有点惊讶和茫然地看她,奶声奶气道,“姐姐。”
他?经常遇到一些认识他?,而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所以很礼貌地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你爸爸呢?”慕容蓁问。
刚问完,她就看见身形瘦削挺拔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带着黑色皮质手套,正迈着两条修长的腿往这边走过来。
看见她,他?的长眉挑了挑,有几分惊讶的样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爸爸!”小包子叫。
秦铮蹲了下来,“你怎么不?听话?”
秦洵低下头,似乎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小声道,“爸爸,我也想玩雪。”
慕容蓁觉得这孩子简直太懂事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好奇心旺盛,都是想玩就玩,哪里会?先请示家长?
秦铮将他?的围巾系紧一些,又把口罩拉上去,温柔地解释道,“不?可以,会?长冻疮,你不?可以长冻疮知道吗?”
秦洵很听话,就点点头。
他?从小就被告诫,不?可以乱跑乱跳,不?可以受伤,也不?可以生病。
所以,已经习以为常了。
慕容蓁站在旁边,打量了一眼秦铮,这个男人,之前用她威胁殷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居然在儿子面前这么温柔?
这一打量,她才发现秦铮好像消瘦了很多,五官和轮廓都变得更加立体了,有几分刻薄的美感,像刀削出来的一样。
秦铮把儿子抱起来,让他趴在肩上,对慕容蓁和安妮特点了点头,“抱歉,打扰你们了。”
之前慕容蓁附身在猫身上,他?当然不认得她了。
只是想不到,殷衡家里会?有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黑发雪肤,明眸皓齿,听她说话,应该也是来自中国。
慕容蓁有点惊讶,秦铮现在似乎也变了很多,不?再那么傲慢恣睢了。
跟着秦铮过来的金发女郎上前两步,她语气礼貌而疏离,是醇厚流利的美式发音,“秦先生,抱歉,这里是属于殷先生私人的地方,不?能久留,请你先去会客厅吧。”
秦铮神色淡淡,“好。”
他?们一走,慕容蓁也不?堆雪人了。
“安妮特,他?该不会?是来找殷衡算账的吧?”她问。
慕容蓁记得,他?们还没有来美国的时候,秦铮就给殷衡打电话,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江瑶的消息。
但是前不?久,江瑶也找上门来,用储存卡作为交换,让殷衡帮她避开秦铮的追查。
殷衡最后选择帮江瑶。
所以,秦铮现在是来算账的?
“……不是,”安妮特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之前秦铮已经找到了江小姐,但她自己又躲了起来,这一次,应该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
“秦洵?”
“是的,那个孩子有基因病,先生投资了一些医药公司和生物研究所,其中奥古斯丁教授对这方面的研究算是世界顶尖的,他?大概是想买下一部分股份。”
慕容蓁呆了呆,秦洵看起来和正常孩子差不多啊,她一直都没有看出来他有病。
“能治好吗?”
安妮特沉默了一会?儿,“目前还不?能,但可以注射药剂,代替他身体不?能合成的东西,不?过,会?有一些副作用。”
秦铮和秦洵待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公主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几辆漆黑的汽车从中央大道远去。
她有点发呆。
公主不?由想起了殷晟,第一次见殷晟的时候,他?也只比现在的秦洵大一两岁。
后来殷晟长大了,得了和他?母亲一样的怪病。
当时她没有听过基因这种词,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只是她也治不好。
醒来之后,她学会?了用手机,就用手机查过了,殷晟当年很可能是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像他这种有遗传史的,一般是染色体有问题,最常见的致病基因是21号染色体上的酮超氧化物歧化酶基因。
今天猛然听说秦洵有基因病,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殷晟。
“慕容蓁,你在这里看什么?”殷宴清冷的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慕容蓁回头,就看见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远处,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眼清冽,闲闲地看着她。
她淡淡道:“有事?”
殷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半响,才忽然问,“你和我哥吵架了?”
慕容蓁立即瞪他,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殷衡才不?会?和我吵架!”
殷宴皱眉,“那你干嘛怎么一副失落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
什么?殷宴竟然说她像流浪狗?
“……”公主告诉自己,忍住,不?生气,不?能揍!
但公主忍不?住!
殷宴不?说话会?死吗?好好的少年为什么偏偏要长一张嘴呢?她真想把鞋子塞进他?嘴里。
“我现在心情不?好,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公主沉着脸,从包包里抽出一条长鞭,“不?然我就揍你一顿!”
殷宴一愣,看着那条黑色的鞭子,他?们家还放着这些东西?
那条鞭子的手柄上,还镶嵌着红宝石,看起来华丽又肃杀。
慕容蓁是真的敢动手打他?,但他?可不敢打慕容蓁,不?管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殷宴很无奈,慕容蓁像是拿准了他?的心思,所以,动不动就威胁要揍他?。
他?正看着她手里的鞭子,看久了目光就顿住了,手柄上由宝石镶嵌的飞鹰图腾,被她的手遮挡了部分,只露出鹰眼。
这个图案十分眼熟。
而且,慕容蓁此刻的模样,简直和那幅画中的女人一模一样,只不过,在画中,那个女人是穿着红色窄袖骑装,手握长鞭,坐在高头大马上。
“这条鞭子你从哪里来的?”他?问。
慕容蓁皱眉:“问这个干嘛?不?要企图转移话题!我告诉你殷宴,我忍你很久了,你都是些什么破比喻……”
她开始喋喋不?休。
殷宴看着慕容蓁,薄唇动了动,想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殷晟的人,但想到他哥的交代,又住嘴了。
他?现在越来越好奇,慕容蓁的身份和来历。
该不会?是他们祖先和画中人的后代吧?
那她岂不?是也算他?们殷家的后人?
殷宴神色恍惚,转身往前走。
他?哥为什么不?许他提及殷家祖先和画的事?为什么要抹去慕容蓁的来历?
为什么?
他?哥该不?会?像秦铮那样吧!
有很多他?不?愿意深想的事,在看到熟悉的鞭子后,纷纷冒了出来。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
慕容蓁见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挺拔如白杨的背影,都透出几分恍惚和沉重的意味,直接懵了。
她握着鞭子,眨了眨乌黑的眼睛,怎么回事?
殷宴被她吓住了?
公主走上前,有些狐疑地看着殷宴,“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看在殷衡的面子上,我保证不?会?打死你的。”
殷宴:“……你别说话,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