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他竟然没有搬走?难道是太粗心,还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出了几天远门?

慕容蓁从三楼飘身而下,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边,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眼里还隐隐有一丝期待。

殷衡坐了八个小时飞机,没什么心情应付那只女鬼。

他走进门,一眼就看见客厅正中央放着的一尊青铜鼎,鼎高一米五左右,双耳三足,器耳上浮雕鱼纹.腹壁周缘饰饕餮纹,以雷云纹为地,古朴庞大,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时,慕容蓁飘到男人旁边,凑近脑袋,有些兴味地看着镜片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想从那双眼中,看到震惊,疑惑,无措……

可惜,都没有,男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青铜鼎,浓黑的眉毛微蹙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走了?!

公主殿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确定他眼神平静,没有吓得惊慌失措,也没有惊得欣喜若狂……

她飘过去,清灵悦耳的嗓音在殷衡耳边响起:“喂,你看不见吗?这么大的鼎。”

殷衡直接无视她,走进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纯净水,刚刚拧开盖子,就看见旁边地上忽然出现一个金元宝。

紧接着在旁边又出现一块,一块一块的金子,一直延伸到客厅中央的青铜鼎旁边。

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继续喝水,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一直注意着他神情的公主殿下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在故意视而不见!面对这样诡异的事,竟然一点都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这是为什么?

可惜,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等到男人走上楼,慕容蓁还在原地纳闷,难道现在的人,对这种怪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好像那个柜子里能自动点亮自动熄灭的灯?

就好像那种轮子能自己转的车?

还是说,这里的东西本来就可以变成别的样子?两百年后的世界,已经这么神奇了吗?

公主有些不确定,所以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站在客厅中央,慕容蓁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上楼,没有跟上去。

她慢慢仰起头,却又被头顶典雅美观的大吊灯吸引住目光,顾不得再跟着男人。

慕容蓁裙摆一扬,飘身飞到屋顶,瞪大眼眸,这盏灯里竟然也没有火苗,也没有夜明珠,究竟是怎么发光的?

这样漂亮又没有火苗的灯,让慕容蓁心痒难耐,她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背影修长,冷漠疏离,根本没有看向这边……

哼,公主心下冷哼,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什么反应?

“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整个屋子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留下壁灯的暖光静静投落。

殷衡脚步一顿,一双乌黑清冷的眼睛变得凌厉。

他回头,沉静的目光移向吊灯的方向,果不其然,那只女鬼和吊灯一起不见了,留下半截被扯断的电线。

原地驻足几秒,殷衡若有所思地看了被扯断的电线,已经猜到那盏灯的去向恐怕和他的电脑一样了。

正准备抬步,就看见面前的楼梯上放着一盏玉勾云纹灯。

灯盘凸雕五瓣团花,外壁和灯柱饰勾云纹,形状典雅精美,玉质剔透莹润……

慕容蓁回到长乐宫,坐在寝殿的矮榻上,将大灯摆放在金丝楠木浮雕翘头案上,可是,不管她怎么摆弄,那盏灯都没亮起来。

好一会儿后,公主趴在长案上,任由黑鸦鸦的青丝滑落在雪白的脸颊上,水眸中露出一丝沮丧,怎么不能亮起来了?这盏灯发光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坐直身体,要不出去再弄一盏灯进来?这栋房子里有这么多灯,总有一盏是能亮的吧?

……

殷衡没有管放在楼梯上的玉灯,走回卧室,扯开领带,衬衫刚脱到一半,露出小片光滑结实的胸膛,女鬼又一次飘过来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的台灯瞧,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正在脱衣服的人,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完全不在意。

殷衡解扣子的手微滞,片刻后,在慕容蓁还在考虑怎么下手的时候,他平静地开口了:“出去。”

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凝,在安静空旷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慕容蓁还在看床头的台灯,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一双乌黑的眼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男人,伸出纤长的食指指着自己:“你在和本……呃,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鬼吗?”男人也偏过头来,直视她,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凛冽。

鬼?他说得是鬼?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尽管男人态度冷漠,但慕容蓁眼中却突然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她飘过去,伸手激动地在男人眼前晃,手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真的能看见吗?可是你之前为什么假装看不见?是在害怕我?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人的,不然我早就害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殿下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太久没人陪她说话了。

好不容易遇到能看见她的人,慕容蓁这时恨不得用绳子把这个男人捆起来,让他天天陪她说话。

当然,这是不行的,这样这个男人会很快抑郁而亡,她要给这个人留下个好印象,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只恶鬼。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忘记给你见面礼!”

她话音一落,房间里就出现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黄绿色、深紫色、橙红色和浅蓝色的珠子,在卧室微显暗淡的灯光下,隐隐散发出美丽神秘的光芒。

慕容蓁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这些夜明珠都是她很喜欢的,可是,她游荡了一千多年,这是第三个可以看见她和她说话的人,要不是怕他被吓跑,她才不会轻易送人呢。

“看到了吧,我不是恶鬼……”

“抱歉,”殷衡打断她的话,模样竟然出奇的优雅,只不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而是冷漠地看着慕容蓁:“不管你是什么,请你现在出去。”

慕容蓁明艳的笑容收了起来,她生前是西燕最受宠爱的公主,一直被父皇母妃视作掌上明珠,养成了嚣张肆意的性格。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用鞭子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可是,西燕已经灭国了,骄纵蛮横的宜蓁公主也在漫长的岁月中,磨平了棱角。

她难过地眨眨眼,问:“你会不会从窗户逃走?”

男人视线冷淡地在落在她溢满水光的眼眸上,嗓音低沉平静:“我想,该走的那个应该是你。”

这么说他是不会离开了?

公主又立即高兴起来,大方地倒退着飘身出去,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要一直叫你喂?”

她飘到墙边停下来,大有一副不回答她,她就不出去了的无赖架势。

男人看了固执的女鬼一眼,浓眉皱了皱,须臾的沉默后,还是开口了,只不过语气仍然冷淡:“殷衡。”

殷衡?

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公主满意了,原来这个男人叫殷衡?

不得不说,她与姓殷的人还真有缘。

慕容蓁退出卧室后,心不在焉地到处飘,发现无事可做,最后又飘身到书房。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让它飞到书桌上,接着一阵风刮过,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结果公主凑过去看,看着一堆洋文当即发懵了。

她记得异国使节和传教士来中土的时候,递交的国书上就是用的这种文字,难道那个男人是鸿胪寺的官吏?否则平常人怎么会有这些藏书呢?

可惜,佛珠历经一千七百年,从皇帝妃嫔、权臣名将、诗人画匠……到歌妓名伶、贩夫走卒应有尽有,这还是佛珠第一次落到处理外邦事务的鸿胪寺官吏手中。

她看不懂这些外邦文字。

公主又故技重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让它飞到桌上。

这本书上的字倒是很眼熟,不过,上面很多字依然不认识,一直自诩博学多识的公主殿下眼皮子跳了跳。

她一本本地看过去,想找一本自己能看懂的,不知不觉中,桌上和地上已经堆满了书籍。

直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步一步地走近。

正在看书的慕容蓁抬头,就看见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湿的黑色短发遮住了鬓角,让棱角分明的轮廓柔润了许多,俊美又干净。

他穿着的黑色衣裤,有些一点宽松,可还是能看出他肩膀宽阔,腰身很瘦,身材匀称,双|腿又长又直。

男人视线扫过一地乱七八糟的书,又垂着眸看她,眼睛深邃清冷,语气低沉,“你在做什么?”

偷看别人的书被抓个正着,慕容蓁却很厚脸皮,一点也没有尴尬,她宽袖一挥,书桌上和地上的书全部原封不动地飞回了书架。

殷衡扫视过去,每一本书都回到原本的位置,丝毫不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都不会发现这些书被动过。

“放心吧,我都没有给你弄乱的。”公主一边笑盈盈地说,一边朝他飘来。

殷衡冷冷地瞥她一眼:“不许过来。”

公主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仰起头,委屈地解释道:“我不是那种吸走男人的精气的女鬼。”

他们西燕慕容氏美人辈出,西燕历代皇帝都少不了“美姿仪”,“俊美奇伟”“体貌闲丽”的记载。

慕容蓁更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乌发雪肤,体美容冶,若非如此,世人也不会总说她是红颜祸水,妖魅转世。

美人的一颦一笑,让人恍神,她嗔、她怒、她喜、她恼、她怨,都势必要让男人神魂颠倒才甘心,就是委屈的时候,也美得千娇百媚又楚楚可怜。

可惜,殷衡完全不为所惑,乌黑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冷淡:“所以呢?你是谁?为什么出现我的家里?”

慕容蓁见男人目光清明,没有一丝迷惑,又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不过是假装委屈罢了。

公主在世间飘荡了一千多年,男人她见的多了,都是看不得美人楚楚可怜的笨蛋!不过,这个男人似乎要聪明一点。

这样最好。

公主飘身到宽大沉黑的书桌边,毫无形象地坐在书桌上,动作随意,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男人:“阿蓁。”

“阿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