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因为轩辕熔的到来,府中的人都多多少少有这些不自在,气氛一下就变得微妙起来,人人都小心翼翼起来,没了往日的那份喧闹。
柳如茵坐在铜镜前,镜中的自己眼下有一些青紫,颈脖处也有几块青紫,她的脸色很不好,瞧着很是憔悴。
清歌在身后为她梳洗,瞧见她这副模样只是在暗自叹了一口气,亦是心疼却无可奈何。
轩辕熔在屏风后,有两个丫鬟正在为他更衣。他的嘴角倒是挂着笑意,整个人瞧起来神清气爽。
穿好衣裳,他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到铜镜前,冷着眼神让清歌让出了位置。
“皇后,你今日的气色怎么这样差?难道是身体不适吗?”轩辕熔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又倾身在她的脸颊侧,明知故问的道。
柳如茵只是垂下眸子,眼中尽是无奈。她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她的心底很是疲惫,从未有一刻如今日一般疲惫,甚至连多瞧他一眼都觉得无奈。
轩辕熔只是轻笑一声,而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在铜镜中与自己眼神交汇,略有些得意地说道:“皇后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昨夜那般劳累,自是无伤大雅。”
“不必了,臣妾涂些胭脂便可以了。”柳如茵一把拿过一旁的胭脂,而后就往脸上抹,表情十分决绝。
清歌见她不分轻重地抹着,眼中更是流露出心疼。可是她只能袖手旁观,在一旁捏紧拳头,无能为力。
“皇上,德海公公求见。”
没等轩辕熔开口,门外便传来丫鬟的声音。他偏头往门外瞧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才松开了她的下颚,转身走了出去。
待皇上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清歌连忙上前,抽出袖间的手帕沾了些水想要将柳如茵脸上不规则的妆容擦去。
可是手帕还未触碰到她的脸颊,脸上便悄无声息地滑下了一行清泪——在雪白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的痕迹。
清歌的动作顿了一瞬,紧接着眼眶也红了起来。她的动作轻柔,连着柳如茵的泪痕与多余的胭脂一同擦去。
“皇后娘娘,您今日的气色已然不好了,可不能再继续落泪了。”
柳如茵只是轻笑,眼中尽是绝望,笑里也有自嘲,道:“多可笑啊,这还是本宫亲自挑选的路,如今又能怨得了谁呢?”
“您的背后还有丞相府,您并非是无依无靠之人。”清歌轻声安抚,言语中尽是小心翼翼。
“罢了,罢了,犹如孤立无援罢了。”柳如茵轻轻摇头,心中早已不觉得这世间有何留念。
早前回到丞相府时,她泪眼朦胧,躺在柳夫人的膝间哭了许久。而柳丞相,她的父亲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茵儿,莫要再哭了,母亲很是心疼啊……”说着,柳夫人也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轩辕熔说出那般冷漠的话语,甚至将往日的情分与恩情都抛之脑后,本就是一打打击,可是自家母亲除了安抚她不要哭泣便再无其他,而父亲就只是冷脸站在一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当年之所以选择当今圣上,缘由之一便是你倾心于他,一心一意。”终于,沉默了许久的柳丞相终于开了口。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还有几分责备之意。
柳如茵本就心中委屈,听此一言更是心中一凉,就连泪水都停滞在了眼眶中。
“父亲这是何意?莫非是女儿的倾心耽误了您的计划吗?”她站起身,眼神中尽是委屈,“当年靖王爷若是如约去到皇宫,这皇位早已是囊中之物,又需要父亲在背后谋划些什么呢?”
柳丞相也被她这话语激到,心中很是愤怒,但是同时他也明白事情确实如此,便没有说什么训斥的话语,只是转身,一脸威严的瞧着她,道:“既然你我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又何必在此哭泣?”
“如今能做的,就是在皇上发疯之前找到能够抱拳丞相府的法子。”
“轩辕熔如今正在招兵买马,为的就是夺走靖王爷手中的兵符,日后的大战在所难免。至于丞相府的安危您大可放心,他现在还不能有什么动作。”
说话时,柳夫人也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皇上不着急回宫,那你这些日子就在府中住下。你嫁入皇宫的这些日子,母亲都未怎么见过你了。”
转身看向柳夫人的时候,柳如茵的脸上才出现了温情,她挤出笑意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丞相府留给她唯一的温暖了。
“当真身后还有人护着本宫吗?”柳如茵回过神,瞧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什么可笑。她也曾真情实意,却忘了那个男人的两副面孔。
清歌还在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胭脂,而后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柳如茵没再说话,只是通过铜镜瞧着身侧的少女。怕是只有她还是真心的对待自己了。
“清歌。”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奴婢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少女轻轻应道,嘴边还挂着笑意。
“你会背叛本宫吗?你会一直陪在本宫的身边吗?”柳如茵顿了顿,而后淡淡问道,语气中还有几分期待。
“奴婢自然是不会背叛皇后娘娘的,奴婢会一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清歌几乎是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
柳如茵终于是露出了笑意:“好,本宫信你。”
清歌没再多言,只是重新未她画眉描唇。
“原来本宫的年华早已不在。”柳如茵瞧见了自己眼角的细纹,不禁伸手去摸,眼中又多了几分哀伤。
清歌动作一顿,而后轻轻一笑,道:“可是皇后娘娘如今很是有韵味,年华不在貌美仍在。”
“这些话本宫早已听腻了。本宫而今如何模样,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柳如茵只是笑笑,而后亲自为自己涂抹朱唇。
“这皇宫里的日子都是真真假假的,本宫的位置让所有人都敬畏奉承,若非是心底还有一份清醒,怕是早就沉溺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