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阁外,芯儿看到自家小姐要了好几天才送来的东西,不由与管家争辩道。
最近因二夫人要张罗太的寿辰,因此每天流水的默默丫鬟在和暖楼来来往往,就算是进不去的,也要在外面徘徊着想要看一眼,二夫人出了风头,若是这次的寿辰真的办好了,以后在府中这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丫鬟婆子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只是大房虽然冷情,可到底才是正经的正室夫人与嫡女,眼下这些人都敢如此,以后还了得?
芯儿素来随了殷竹竹的性子,是个不喜欢计较的,待府里其他院子里的丫鬟也从来没有仗着她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而为难过,这一次是真的替自家小姐委屈,才与宋管家争论了起来。
“芯儿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寿辰将至,府里忙碌的紧,可是对大小姐的差事,我们是从来都不敢怠慢的,你若是不满意,可要说出个具体哪里不满意来。”
宋管家平常也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主,几句话叫芯儿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需要的鲜花汁子必须要当日新采的花瓣,更指名了要回香阁的香料,可是管家送来的这些,没有一样对的上,宋管家这些天忙,我们小姐自然能理解,只是如果这东西是忙中昏了头送错了,小姐宽厚,重新送来就好了。”
见那宋管家几句话将芯儿挤兑的说不出话来,这几日已经开始进出殷竹竹内室的如眉不由接话说道。
那宋管家本就因为大房这些日子闭着院子过自己的日子而怠慢了不少,从来都是以府中因寿辰将至忙碌不已作为借口搪塞了过去,本是敷衍一两句便打算回去的,谁知道骤然冒出来个伶俐的。
他瞧着那如眉不过是个二等丫鬟,顿时竖眉说道:“大小姐从前也没有说这些指定的,咱们自然也就忘了,芯儿姑娘,你看这次……”
“管家说笑了,就算从前大小姐没有特意嘱咐过,但这些已经蔫了的花瓣还有次等的香料,也不是府里嫡女的规格,若是闹到夫人那里,宋管家怕不怕落个克扣主子的罪名?”
这事本也没有那么严重,因殷竹竹从前脾气好不计较,他们送东西过来自然不尽心,其中哪一样出了错也从未受过苛责的,因此宋管家私下自然也是想办法克扣,这次二房夫人出了头,他有了攀附的心思,这才使了手段对大房越发的作践,谁知道叫一个丫鬟说破,眼下一张老脸也泛出不耐不安来。
“小姐,那宋管家在府里多年,一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瞧着芯儿性子软,那个如眉也没有历练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屋里,殷竹竹坐在槅扇内正在拨着些细腻的香料仔细嗅着,听到刚刚探亲回来,自小照顾她的柳嬷嬷似是在担心芯儿压不住宋管家,她淡笑不语,清丽的一张脸泛出些许的明艳来。
知道宋管家过来送她要的东西,因此叫芯儿亲自去拿,更因知道宋管家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做派,因此她叫如眉也一同去了,就是想要看一看如眉的性子适不适合留在她身边。
芯儿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养成了单纯的性子,可是她以后要做的事凶险,若单单只有芯儿在她身边,却是不够的。
有心想要看一看如眉是否当真是个伶俐的,殷竹竹越发的当做不知道外面宋管家的刁难。
不一会儿芯儿与如眉一前一后进来,如眉始终与芯儿错开了一步的距离,这般规矩叫柳嬷嬷也忍不住点头,从前如眉在逐月阁中不显,看来也是因为安守本份的缘故。
“怎么样,我要的东西送来了吗?”
殷竹竹早就知道结果,如今二房那边门庭若市,能巴结的自然要上赶着巴结,捧高踩低的事情在这府中还少?若是一次便能将差事办的明白,芯儿与如眉也不会这么久才回来了。
“小姐,奴婢实在看不下去那宋管家打量着小姐心性好不与他计较,送了那等子次等的香料过来,还哪话糊弄我,若不是如眉,说不定这一次就被他糊弄过去了,以后别的院子里不要的东西都送到我们这里来。”
只是芯儿说着,神色变得惭愧,竟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宋管家说了小姐要的香料鲜花瓣,最晚明日这个时候便会送过来,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出纰漏的。”
如眉在芯儿话音落下之后才接话道。
芯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那些香料本也不是殷竹竹真的喜欢等着要的,至于花瓣也不过是个由头,她前世便对调香制香很有兴趣,因少年时看了不少书,后来制出了失传了许久的岁寒香,用在了身上叫人心旷神怡,在一次赏春宴上艳压群芳,还得了京城第一世家美人的称号,那香着实给她添了不少的光芒。
殷竹竹并非贪恋前世那一个虚名,只是那香她着实喜欢,因此准备好好调制一些。
不过眼下要制岁寒香还不是时候。
岁寒香之所以会失传,就是因为不但制香难度太高,还因为所需的原料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得到的。
岁寒香顾名思义用岁寒三友所制,竹与松材料并不难找,即便买不回最为顶级的原料,她也能自己挑选出来,但唯独这个梅,若非到血色红梅的冬寒里,是没有办法找到的。
“不急。”
殷竹竹将芯儿与如眉两个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与柳嬷嬷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满意。
“如眉,你以后就跟在小姐身边贴身侍奉吧。”
柳嬷嬷最为明白殷竹竹的心思,因此说道。
芯儿睁大了眼睛,却不是惊讶与不愿,她本来是逐月阁里唯一的大丫鬟,如今柳嬷嬷这话已经是要叫如眉放到跟她同等的位置上,若是换成其他院里的,和暖楼二夫人身边的雀儿,梅园里二小姐身边的香儿,大约心中该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