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最喜欢母亲这里的藕粉桂花糖糕了。”
殷竹竹甜甜一笑,虽不过豆蔻年华容貌仍稚嫩,可是一桩秋水般的眸潋滟一层水光,竟已经有了逼人的美貌,杨婉清伸手将她前额一缕发抚到耳后,眼里心里都是对女儿的疼爱。
“我的竹儿这样好,将来一定要嫁一个最好的夫婿。”
殷竹竹眼底的笑意一滞,前世出嫁那日的骄阳血色,极致的屈辱,簪子刺入心脏,鲜血流尽,洗净红尘。
所有一切将她的眼底蒙入一层薄薄的血色,骇人非常,殷竹竹端着汝窑的手微微颤抖。
“我想一直陪在娘亲身边。”
等殷竹竹抬头,眼底的血色与凌厉寒光竟是丝毫不见,仿佛撒娇依偎进了杨婉清的怀里。
母女二人相处温馨,碧春与芯儿相识一眼,也都淡淡笑了起来。
这几日府里异常清净,除了梅园里据说一个婆子手脚不干净,被殷梅打发出了府。
“大小姐,二小姐打发走的那个婆子会不会是……”
“左右与逐月阁没有多少关系,随她去吧。”
殷梅庶女被秦素素养成了比嫡女还要娇贵的脾气,只在府中,有老太太宠着倒还好,若是在外面还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出了丑,可就与她无关了。
殷竹竹伸手抚弄着放在多宝架上的一盆绿菊,因此时正是菊花正好的时节,绿菊又这样珍贵,娘亲大约是觉得自己会喜欢,因此送到了逐月阁来。
可殷竹竹并不喜欢菊花。
每当看到这菊,她便想起一句话来,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像极了前世她与娘亲的结局。
此生她不会再如前世那样凡事都淡然,既然有机会重活一世,那些害了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还有什么事?难道与我也说不得?”
上次自己思索前世的事情出神,叫芯儿心底担心不已,殷竹竹对她最亲近,将眼底浩海一般的冰冷恨意都收了起来,见芯儿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说,不由打趣道。
“回小姐,是夫人院中的喜娘,这些天她一直接触不到大夫人,因此似是有些按捺不住,昨夜硬是求了夫人见她,你吩咐过喜娘的一举一动都要盯着,千万不能叫她再接近大夫人身边,眼下是不是去落清院看看?”
芯儿对殷竹竹的话一向是奉为最重要的,只是喜娘那个人肖想主子的嫁妆,又背主投向别人,她虽然并不知道殷竹竹前世经历了什么,那喜娘除了肖想主子的财物还做过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却也觉得那样的奴才龌龊,因此不想说出来叫小姐生气。
“娘亲没有那么容易心软,只是达不到目的,喜娘恐怕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芯儿,你与碧春说,多派两个人盯着喜娘,除她去和暖楼不要拦着之外,绝对不允许她出府,再过半月余便是老太太的寿辰,免得出什么岔子来。”
至于喜娘口中那再凑不出银两还了赌债便会倒了大霉的叔侄两个,殷竹竹自然没有那么好心去想他们会如何。
这天殷竹竹去给老太太请安,见除了秦素素,她数日未见的父亲也在这里,见她前来,一张隐隐可见怒色的脸上皆是冷淡,似乎是与自己无话可说。
殷竹竹也淡淡的行了礼。
殷竹竹知道,殷长空是隐隐厌恶自己的。
他不是真心喜欢娘亲,却娶了娘亲,自她出生,自己的父亲便极少会来看她,甚至对四姨娘生的殷梅都比对她和善许多,这其中恐怕是因为娘亲之后对他也冷淡下来,除了自己再无所出,而国公府眼下需要一个嫡子的缘故。
殷长空既然有人藏在了心尖上,自然不喜她不是一个男孩,不喜娘亲没能先诞下嫡子,眼下叫他为难。
“过些天便是老太太的生辰,虽然不是整寿,妾身想还是要好好办一场的,不知道可信得过我,叫我来主持?”
见殷长空对殷竹竹与从前一般丝毫不见亲和,秦素素心底得意,喜娘那边还没有眉目,她却不只是惦记杨婉清的嫁妆。
这次老太太的生辰是个叫她在其他勋贵命妇面前露脸的机会,杨婉清一向不喜麻烦,只管拨了银子出去全由府里的管家张罗,老太太生辰,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因此从不心疼银子,她不心疼,可老太太心疼,因此便趁着老爷也在,在老太太面前提议道。
本来就属意秦素素,只是叫一个妾来操办她的寿辰,又担心体面。
“交给素素吧,也是她的一片孝心。”
殷长空叫秦素素潋滟的秋眸一扫,开口说道。
殷竹竹在这处喝茶只当个隐形人,叫老太太还知道看她一眼,心里大约到底觉得不妥,却也没有提到母亲,面上笑着,心底极尽讽刺。
这一家子长辈为了自己的那点子贪心,居然也不避讳一个妾出头了,这样看她这个便宜爹跟秦素素当真是真爱。
罢了,秦素素的心思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左右只要她提防着,不让她背地里想要做的那些腌臜事得逞,她一个妾,暂时也别想爬到娘亲头上去。
“婉清这些时日忙碌的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我也的确不忍心再叫她耗费精神,不过就是一个寿辰礼,那就交给素素来办吧。”
国公府里这寿辰属意谁办就谁办,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殷竹竹听着这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大约也怕叫娘亲与她觉得,这是要帮着秦素素一个二夫人争夺府中中馈掌权了。
笑着福了福,殷竹竹对说道:“谢祖母为娘亲身体担忧,娘亲执掌府中中馈每天琐碎事情颇多,孙女也不想叫她累着,只是这会娘亲又该念叨,没有能亲力亲为操办祖母的寿辰,好好的尽一尽孝心了。”
说着殷竹竹还学杨婉清做出一个委屈不安的样子,叫笑着说道:“若不是心疼你母亲,这事我都是不管,都交给她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