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想，大夫人这嫁妆既然露了头，接下来秦夫人只要用点手段，肯定能收入囊中，只要到时候秦夫人能念着奴婢这点旧情，给我点好处……”
喜娘虽然叫殷竹竹恐吓了一番，但墙头草做惯了，又是一个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然眼下也想要做两头打算，说到底这落清院与和暖楼，大夫人与二夫人之间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殷竹竹那个小丫头片子，学会了施威，可只要找不到她的错处，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发落她。
“杨婉清到底是大夫人，这事我要是按照你说的先出了头，恐怕就是被架在了火堆上烤，喜娘，你这是打算害我？我看你在我这里的了好处，心里居然还是向着自己的旧主的。”
秦素素心底其实已经有了计较，杨婉清大家出身，不得老太太跟国公爷喜欢，与其说一贯的没有手段，不如说她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柔柔弱弱的，从不争宠也在国公面前也没有多少位置，可她御下却很有一套，府里尊崇这位大夫人，都说她敦厚，可在秦素素看来，分明就是伪善。
秦素素心底嫉恨自己叫这样一个人压了身份，只恨不得马上叫她跌进跟她那个女儿跌进泥里，叫他们母女去死，却也不得不眼红杨婉清身后的那笔价值不菲的嫁妆。
不然落清院库房里那么多的好东西，她为什么不拿出来都俸给老爷？
喜娘叫秦素素陡然变得阴鸷的眼神一扫，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再多话，她知道二夫人其实多半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这会子是在给她上眼药呢。
和暖楼奢靡华丽，摆件装饰规格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份，喜娘眼下正是着急银两的时候，在殷竹竹手里吃了亏，心里惦记着秦素素能否给她点好处，却见她保养精致的柔荑涂好了凤仙花汁做的蔻丹，朝自己摆了摆手，已经是在赶人了。
她虽然是个奴婢，但在杨婉清身边都是几分体面，府里等闲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见了她都要有三分礼，见秦素素打发她跟打发猫儿狗儿差不多，喜娘心底憋闷极了。
只是她时刻记着殷竹竹的话，到底是被这位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震慑住了，不敢叫秦素素看出什么来，做出恭敬的样子退出了和暖楼。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雀儿在她走后便直接叫人关了院门，叫喜娘登时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也不敢逗留，又回了落清院。
杨婉清怎敢还叫她近身伺候，听说喜娘回来，也不见她，叫碧春先打发了。
“小姐，虽然是初秋，可这夜寒风凉的，奴婢还是服侍你早些睡吧。”
落清院与殷竹竹的逐月阁消息没有隔夜的，等到了喜娘按照她的吩咐去秦素素面前说了那番话，回来娘亲身边的碧春已经传了消息过来，殷竹竹身着淡青的绸衣，手里握着本国经坐在窗下，芯儿心疼小姐穿的单薄，不由劝道。
殷竹竹心里想着前世的一些事，秦素素身为妾室之所以敢这么张狂，除了父亲的宠爱，还有因为老太太偏心，对母亲不喜，不然当初怎么会刚出了喜娘借嫁妆的事之后，大房执掌府中中馈权就被夺了交到秦素素手上。
殷家不过新贵，上代老国公拿命换来的爵位，老太太居然目光短浅到抬举一个妾室，将自己一向重孝道对她恭敬的娘亲逼到那样的境地，着实叫人心寒。
殷竹竹忍不住握紧了指尖，眼底因悲戚蒙上一层薄雾般的水汽。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芯儿到底不知道殷竹竹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小姐变得不一样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一变，凌厉了许多，可是站在她身边好似有无尽的安心，但有时看到小姐眉眼间流转着淡淡的哀愁，也心疼不已。
被芯儿唤回了神，殷竹竹意识到自己刚才必定是叫芯儿担心了，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不过是看书入了神，看你一惊一乍的，芯儿你再这么唠叨下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眼下殷竹竹正是豆蔻年华，露珠一样的明媚，她又长了一张极为清媚的脸，小小年纪便已经精致如画，可见日后绝色，莞尔一笑的样子叫芯儿都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小姐调笑了，心底惊叹小姐的美貌之余，还有一丝怅然一丝坚定：“小姐，芯儿不嫁人，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殷竹竹自然知道若是她一直留着这丫头，芯儿也会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可是她却想叫这个前世没有一个好结果反而因为她落难的丫头一个好归宿。
到底眼下说这个还早，殷竹竹十分像模像样的又逗弄了芯儿两句，这才上榻。
第二天便听到外面有细微的争论声，殷竹竹睡眠本就极浅，听着外头像是芯儿的声音，便唤了声。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必瞒着，都告与我。”
芯儿本气恼底下的丫鬟伺候小姐不用心，小姐梦魇精神气总是不好，因此大夫人吩咐了厨房每天炖一盅冰糖血燕过来给小姐补身子，谁知道今天去厨房的丫头回来，竟说和暖楼二夫人那里也要血燕，竟也不知道分辨，叫秦素素身边的大丫鬟雀儿端走了。
殷竹竹本有些起床气的，她虽不得父亲疼爱，老太太对待她这个嫡女也十分寻常，可娘亲自小教养的她礼仪性子极好，唯独有点起床气，也不算娇气，昨晚本是喜娘的事有了转圜，前世所有悲剧的开头至少已经避过了开端了，殷竹竹难得睡的安稳了一些，眼下被吵醒，心情自然不好。
听芯儿略带不安的将事情原委与她说了，殷竹竹一边任由她服侍自己穿戴，一边冷笑一声。
她从前的确是太懦弱了，再不济，她才是这国公府里唯一的嫡小姐，秦素素虽然受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且那血燕可是娘亲从私库之中拨给她的，她凭什么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