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秋的夜晚总是黑的特别快。碧春站在长廊外, 抬头望向那轮弯弯的明月,一时间怔了神。
得了夫人命令的她,早在喜娘到达府院时,就小心的查探了房中喜娘的妆奁、被褥和行李,却是一无所获。
知晓喜娘此人一向小心,她追查无果后也不敢再作纠结,将房间恢复至原状后,才踱步回到了大房,静心等候。
她守着这方小院已经快一个时辰,夫人和小姐却还未出来,就连那喜娘也不知结果如何。
只见一阵秋风乍起,拂过庭院的松柏,落叶摇摇曳曳的落入池中,惊起了一片涟漪。也许过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有些东西,终于要从暗处,浮出水面了。
“也不知这小姐跟夫人说些什么,谈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芯儿揉搓着双手,这秋意越发浓,早晚温差大,一入了夜,风还是挺瘆人的。
想到屋内的小姐,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她这心里总是放不下的,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碧春回望一脸烂漫的芯儿,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再等等。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芯儿算起来这岁数上比她差了堪堪五岁,碧春总是不自觉把她当成妹妹,万事上都会特意照拂,“过了这酉时,会出来的。”
“嗯。”芯儿心中稍安,点点头,看向那暖光映照下人影绰绰的房间。
……
屋内,殷竹竹回首,盯着喜娘,好整以暇道:“刚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认真的?喜娘,你要仔细考虑好了,这一旦答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说罢,挥了挥手里的账本,看见喜娘瞳孔一缩,这才满意。
喜娘这枚棋子,尚且还有利用价值,这直接丢弃,实在是可惜。物尽其用,方属上上之策。
“如何?”
如何?喜娘望着面前的殷竹竹,心中满是忌惮。她实在想不到,这殷竹竹是这等厉害角色,她如今若是有的选择,又岂会这么匍匐在地,任人宰割?心中暗恨不已,却别无他法,只能打碎牙往嘴里吞。
“喜娘,愿意听从殷竹竹小姐安排,只要是奴婢力所能及的事,定然尽心尽力,绝不怠慢。”一个作揖,她朝着殷竹竹深深叩头。额头碰触地板的声响一阵又一阵,可见她这几下,磕的多用力。
她喜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不是栽在秦素素手里,也不是杨婉清手中,而是这殷竹竹!一个尚未长开的小丫头片子身上,真真是始料未及!
“很好,其实我也并非要你去做那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事,你只管回去告诉你身后之人,说你今日这事儿已经办成,大房同意借你嫁妆了,即可。”殷竹竹眸色暗暗,紧盯着喜娘,吩咐道。
她要的,是用这喜娘,去对付身后的秦素素。
只怕秦素素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头草的喜娘,这才不过一天,就立刻换了个风向吧。正所谓以彼之道还至彼身,秦素素想用喜娘的背叛来陷害大房,那么她,就用这喜娘,一件一件的还回去!
喜娘这心里不由大惊,殷竹竹果然知道了自己与二房勾结之事!可这不应该啊,她处处行事小心,连那封书信阅读完后,也一并烧了去,不留一丝痕迹。可这殷竹竹,她前脚刚确定与二房之事,这后脚她就立马知晓,实在是太过邪门了。
“小姐这话,喜娘还是不太明白,这何为身后人?奴婢除了在这大房,兢兢业业,又哪里来的这背叛之说。”说完后不住的打量殷竹竹的神色,企图从她的面上,瞧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没成想,殷竹竹面不改色,她却被盯得心口发虚。
殷竹竹看着贼眉鼠眼的喜娘,心里不禁暗道:还是不够乖巧,这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看来,她得给这喜娘下一剂猛药才是。
打定主意,她嗤笑出声,道:“喜娘,你错就错在这心思太过活络,不用在正途上,你若是以为我在乍你,你只管走出这道门,忘了我今日说的话,待我把证据一一呈上去,你再拿出这套开拖之辞,也为时不晚。”
左右喜娘的把柄全数在她手里,如果喜娘不听话,毁了她的计划,那这枚烂棋,又要来何用,弃了便是。
“喜娘不敢!殷竹竹小姐的命令,喜娘这就去办,只求殷竹竹小姐手下留情,饶奴婢一条生路啊。”
喜娘一咬牙,只能这么办,即使到时候她两头不是人,为了活命,谁又在乎这么多?
“嗯。那你此去,切莫耽搁,回了话,老老实实回大房,汇报各中详情,到时候这好处,也少不了喜娘的。”殷竹竹话中软硬皆施,吩咐道。
“是。”
待喜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院中,殷竹竹这才收回眺望窗外的视线,回望神色复杂的杨婉清,明了娘亲定是被今日一切给吓着了。
“娘亲,女儿今日表现怎样,可有得到娘亲一些真传?”殷竹竹走到杨婉清膝下,一张小脸笑意盈盈,开口问道:“殷儿刚刚心里也紧张得不行,害怕震慑不住那喜娘,到时候不知该怎么收场才好。”
杨婉清手拂过殷竹竹的脸颊,听闻此言不由失笑,她何尝不明白殷儿这是在宽慰她,让她莫言操心。
女儿长大懂事了,她这心里像淌过一阵暖流,倍感骄傲。
“我的殷儿,长大了。这事处理起来是有条有理、有急有缓,节奏把握得极好,逼得那喜娘没了注意。娘亲真真是高兴。”捏了捏殷竹竹的脸蛋儿,杨婉清满目欣喜,终于她这心里,放不下的牵挂又少了一件,“殷儿下一步计划,又待如何?”
“娘亲……”殷竹竹凤眸流光一闪而过,贴近杨婉清的耳朵,细说起往后这一步步的棋,她打算如何走。
“到时候,只希望娘亲万事安心,配合好殷儿便可。”她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