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清冷的月光照耀进窗口,洒了殷竹竹满身。
明日便是喜娘回来的日子,也是她这一世与秦素素的第一次的正面交锋。她绝对不允许,在这样的关口,出现任何的差错!
思来想去,殷竹竹便没了睡意,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只着单衣的她越发显得单薄,一头乌黑的墨发随意披散于肩头,扯着她巴掌大的脸蛋越发娇小起来。
抬头望向弯月,殷竹竹到现在都不知这是否只是她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前世的她、前世的娘亲、前世里发生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
可转眼间,她却回到了所有的噩梦还未开始之时,得天的眷顾,让她何其有幸又能够承欢于娘亲膝下,享受这太过美好的一切。
殷竹竹真的害怕这失而复得的一切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没能守护住,而又要再次体会那得而复失的绝望痛楚。
只要一想到这,她心头莫名焦虑。
“小姐,你怎么跑院子里来了,这秋意重的晚上,风凉飕飕的,您可别又着了风寒。”芯儿从里屋拿着一件披风,紧赶慢赶到殷竹竹身后,嘴上这般抱怨手里确是忙不迭的把殷竹竹捂了个严严实实。
她今日守夜,过了这凌晨时段,她便进里屋给小姐添烛换蜡,却发现屋内哪儿还有殷竹竹的身影?她可是被殷竹竹的这番行径给吓慌了神,差点就要通报夫人了。
殷竹竹蓦地被芯儿这一打岔,心中的愁绪也慢慢淡下心头。望着从一出现,就一直在唠叨不停的芯儿,殷竹竹面上勾起轻笑,玩心大起的捏了一把芯儿的脸,转身就朝屋里跑去。
“芯儿的这脸可真水灵,可惜就是容易唠叨起来个没完,像个老婆子似的,讨厌死啦!”
“小姐!”芯儿在原地摸着被殷竹竹轻捏的脸颊,听见大老远殷竹竹的这般调笑,她脸蛋通红,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站在原地直跺脚,却又不放心的说道:“小姐,你慢点儿,到时候又摔了!”
殷竹竹不理会芯儿在后面的叫声,她难得露出几分稚气,在院中长廊里奔跑跳跃,好不惬意。其实论起前世的她,也左不过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罢了。
既然重来一次,有能力挽回,有着前世记忆的她,便能掌握这世未来发生的一切,见招拆招,又有何所畏惧?是她一时之间矫情了,怪只怪那夜色太美,糊了心智。
……
第二天,殷竹竹因为昨晚的胡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由着芯儿在她身后替她更衣洗漱。
殷竹竹捂住欲打瞌睡的嘴,想到这距离酉时也还差了几个时辰,她倒也不着急,因为她笃定了这次喜娘回府的目的。只是恐怕这一世,喜娘这债怕是没那么好还了。
“芯儿,你去跟娘亲说一声,就说我要借那国公府的账本一用。”大房如今根基尚稳,秦素素暂时抓不住大房的漏洞。这掌管内务的权利自然仍然还归娘亲所有,这府里府外的开销,也皆是有娘亲负责。喜娘跟在娘亲身边数十年,早已深得娘亲信任。如若不是她提醒娘亲,恐怕娘亲至今最信任的还是喜娘。
因此,这府中许多大小席宴的举办,采买之事可都是交予的喜娘来办。若说喜娘是那等忠贞护主之人还好说,可前世喜娘能厚着脸皮作出转瞬背叛、见利忘义之事,可见并不是良善之辈。
所以她才思忖了许久,决定从这账本开始一一查起。她就不相信,这举办全府宴会那一大笔银子交予她,她会丝毫不动心?
殷竹竹不屑冷笑,如若不是前世喜娘与秦素素狼狈为奸,对她和娘亲紧紧相逼,也许这一世,她还会考虑给喜娘留些颜色。毕竟她始终伺候了娘亲多年,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愿意给她留些体面。
可现如今,她不但要让喜娘全家的累累债务偿还不起,又要让她丢掉国公府的这份差事,断掉她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那喜娘的叔侄就是一个无底洞,毫不知收敛,喜娘不知道为了他们,欠了这内外多少人情。到时候,只怕喜娘是有得要还了。
想到这,殷竹竹这才心情舒爽许多。
芯儿捧回账本时,看见的便是殷竹竹这样惬意的姿态,笑了笑:道“小姐,账本我带回来了,夫人还让我与您稍段话,说如果真有应付不过来的事,可以去找夫人,夫人她会帮您的。”
殷竹竹感觉一阵暖流涌入心头,轻轻点头表示她已知晓。接过芯儿递来的账本,纤细的手指在账本上一页一页认真的翻阅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陡然之间,殷竹竹眼神一亮,果然如此,与她料想的是一模一样!
……
酉时时分,喜娘坐在赶路回京城的路上的拖车里,一张脸色晦暗不明。
想到家中那吃喝嫖赌的叔侄二人,她这心便一下子如坠入谷底。一直以来,家中的书信几乎有大半都是让喜娘赶紧回家替他俩擦屁股,对于这叔侄俩,她只要求他们不杀人放火便心满意足了。因此之前二人惹得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这次她本以为还是如从前一样,不过又是些琐碎之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败家子竟然不知从哪学来的赌的嗜好,上了瘾家里父母拦都拦不住。等到她知晓此事时,他俩欠了人一屁股的债没钱还,被赌债人追的躲在了家连门都不敢出了。
赌债人被磨得没了耐心,还特意放了话,说是如果不在一个星期之内,还上这千万两的赌债,那到时候他们要的,可不仅仅是这钱了,剁了他们的手,连本带利的一起收!
喜娘在听闻那千万两的数目之时,只感觉到眼前一片发黑。这让她一时间上哪儿找这么多的钱去?她的每个月例银加上其他的方面左右不过才一两银子而已。千万两雪华花的白银,就是把她卖了,她也还不起啊!